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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儀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應該還不清楚昆五郎的真實身份早已被她揭個底掉,可不是什麼孤魂野鬼,人家來歷大著呢。她也不打算給他透底,虛虛實實地試探道:「背後說閒話誰不會啊,判官老爺還得聽兩面詞呢,光憑你單方面的說法可不能隨便給人定罪。要不我把昆五郎喊來,你倆當面對質,仔細辯一辯誰忠誰奸,誰要害人誰要救人?」

他笑意稍斂,撩起眼皮,認認真真地打量她幾下,像是終於把人真正看進了眼裡:「就這麼相信他?跟上次的表現可不一樣,看來你是知道他的身份了……他那性格可不像是會主動跟人坦誠的,是你自己查出來的?」

「與你無關。」長儀皺著眉,「上次是你故意離間,被你哄了算我糊塗,同樣的伎倆就不必再用第二次了,我會站在昆五郎那邊。」

兩人靜靜對視著,隔著矮桌一站一坐的,誰也沒往下接話。

餛飩攤上的老阿婆見他們打扮不同尋常,氣氛也古怪得緊,生怕是什麼修士俠客隨時要打起來,連大氣都沒敢喘,匆匆放下兩碗餛飩,就拉著小孫子避得遠遠的,時不時還往這邊瞟上兩眼,滿臉愁容。

長儀下意識往祖孫二人的方向看了看,這時耳邊卻聽得勺碗相碰的細碎動靜叮叮啷啷的,轉過頭,就見那人正拿著瓷勺胡亂撥動碗裡的餛飩,熱騰騰的水汽就氤氳在他身前,模模糊糊的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也罷,招數還是新鮮的好使,玩同樣的沒意思。」把碗裡的東西都攪得亂七八糟後,他終於擱下勺子,手腕一轉,從袖子裡摸出張疊起來的小方帕,再輕輕這麼一推,那方帕就精準地滑到長儀跟前的桌沿處,哪怕再往前都有掉下去的可能,「這東西還是給你收著,回頭扔了也好,砸了也好,反正也是他的東西,要怎麼處置都隨你們。」

「他的東西?」

長儀看向那方帕子,裡頭鼓鼓的像是裹著什麼。她疑心有詐,試探地伸手戳了戳,再小心翼翼地拈起帕子一角,慢慢掀開來。

「不用這麼緊張,上面沒抹毒。」他看著小姑娘如臨大敵的模樣,覺得挺好笑,屈指敲了敲桌面,「也不用躲這麼遠,我又不吃人,大方坐下說話。」

長儀沒搭理他,接著將帕子展開,露出裡頭的東西來。

——碎玉。

通透瑩潤的質地,夾雜著血色的玉絮,卻不似當初的鮮艷,如果說原來的絮紋就像是流淌著的活血,現在的就是乾涸已久的血痂,黯淡得好似蒙了塵。

之前那枚用作陣眼的血玉?

怎麼又回到他手裡了?難道他後來還去過靜水亭收拾現場?或者他當時就在那裡?可這東西明明他拿給自己的,怎麼現在卻說是昆五郎的東西?

長儀驚疑不定地看著他。那人卻沒有要給她解惑的意思,只是接著他的上句話,笑眯眯道:「小丫頭,坐下說話。實話與你說,我的身份確實有些問題,不好叫人注意到——可你這樣站著實在招眼,若是讓旁人察覺出不對來,你說我該怎麼做?」

他的聲音裡還帶著溫和的笑意,說出來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慄:「抹掉記憶?還是毀掉他們的靈臺神智?想想都麻煩啊……索性殺掉算了,反正也不難。」

長儀心裡頓時警鐘大鳴,手指已經探到乾坤佩上,正要放出偃甲先制住他,卻忽然感覺到徹骨的冷意在指間蔓延開,整隻手都像被凍僵似的,再也無法挪動分毫。別說召出偃甲,她此時竟連動用靈力都做不到,那股森森的冷意彷彿已滲進經絡靈脈,將靈力都凍在裡頭。

那人招招手,同樣的寒意出現在長儀肩上,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沉沉壓在小姑娘肩頭,竟是直接摁著她坐下來,被迫與那人同桌相對。在旁人看來就像是鬧彆扭的小年青終於重歸於好,可只有當事人才知道自己心裡有多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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