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豸虛影一撲未中,已是調轉身形,逐步向他逼近。
「聶仇」斜了唐榆一眼,目光中有幾分始料未及的錯愕,卻是不再糾纏,拂袖一揮,周遭黑氣頓時暴漲,不僅掩住了他自己的身形,更多卻是朝地上的昆五郎而去。唐榆不得不操縱著獬豸虛影先回身護住昆五郎。
寒光斬開濃濃的黑霧,金烏握緊匕首舉目四望,可附近已經再不見「聶仇」人影。
……
他走得乾脆,剩下的零星魔族與那些被控制了的傀儡被他毫不顧念地捨棄下來,卻也拼了性命地牽制著唐家內的戰力,彷彿有意為他拖延時間。但到底數目有限,道門一方又迎來了唐榆、監天帶來的援兵,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戰局初定,情勢已漸漸落進仲裁院掌控之內。
「聶仇」已經遁逃,唐榆卻不肯輕易罷休,沒有半點猶豫便追著他氣息消逝的方向而去。長儀來不及叫住他,只能看著他身影遠遠消失。
正當不知如何是好時,終於見著仲裁院弟子來報,遍尋不見唐榆,便轉而知會了長儀,稱其餘妖魔皆已被鎮壓。
這一次交鋒,到底是他們守住了。
可抬眼環顧周遭,入目儘是殘敗之景,雕樑玉璧被攔腰擊碎,精心俢扶的花木付之一炬,曾經秀麗的園子轉眼毀了大半。再看地上不及收拾的血汙殘肢,想到成功換了軀體又不知所蹤的朱邪烈,長儀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為那弟子指明瞭唐榆離開的方向後,長儀才終於鬆開了手裡緊攥的簪子,慌忙去扶昆五郎。可惜這副偃甲之軀本就分量不輕,又硬直在地完全施不上力,長儀費了一會勁兒,實在挪動不了,只好作罷,就地探查他機體傷況。
用衣袖輕擦乾淨他臉上的浮灰,長儀瞥見他眼珠動了動,可見還是有意識的。雖然做不出表情,叫她猜不著他心裡所想,但現在也沒什麼好避諱的——儘管他已經不記得先前自己為他修復機關的那幾次了。
隔著衣物,長儀直接伸手,先用指節輕敲了敲他胸膛正中位置,又側耳下去仔細聽著回聲。幾番來回,終於確定問題出在中樞。機關似乎被什麼東西纏住了,或是卡了簧,聽著聲有些悶悶的,還發沉。
那一聲碎裂……
長儀抿起唇,要說他中樞裡有什麼是自己預料不及的,長儀只能想起丹英山上寧淵放進去的那顆不明用途的花珠。當時的隱憂果然成真,現如今只慶幸這沒引發昆五郎失控,不然把在場眾人都加起來,恐怕都難以制服當年傳說一般的劍尊。
她吃力地想要將昆五郎拖到安穩的地方,再拆開他中樞仔細瞧瞧。移動中抬眼一瞧,就見另一邊的金烏也正焦急抱著黑虎檢視傷勢。
方才被「聶仇」一掌拍出,她亦受了不小的傷,嘴角的血痕都顧不及去擦,只是沉默地用靈力治療著黑虎。小姑娘消瘦了不少的臉上一派平靜,但垂下的眼眸裡分明蘊著冰霜。
長儀不免多瞧了她兩眼。
即使金烏一言未發,長儀也能猜到幾分她心中所想。先前唐榆對獸谷之事語焉不詳,但看金烏的反應,她大概也能明白前谷主死在誰的手裡……此事未了,金烏大約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不知朱邪烈這般行事,究竟是想在南疆尋找什麼……
「長儀!」
她從思緒中驚醒,轉頭就見阿姐匆匆趕來。一向端正從容的阮長婉,此刻亦是亂了風度,許是剛經歷一番惡鬥,衣裳都被劃破了幾道。
見昆五郎一動不動被她艱難架著手臂,阮長婉連忙快步上前幫著扶了一把:「這是怎麼了?你沒有傷著吧?」
長儀注意到她過來時是左手持的劍,攙扶昆五郎前還要先把柳葉劍掛回腰間,而後才能騰出左手,另一邊的右手自始至終沒有被她用上,而是軟綿綿地垂在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