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種傷害,是在陶萄真的認可、尊敬,並把他視為權威的基礎上的才能存在的。
陶萄對江漢謀的認知在某一刻發生了轉變,他的話,便只讓陶萄認清了這個人在某方面的本質,而產生不了什麼傷害。
她的眼神還是平靜,目光也清冷:&ldo;你說錯了,江導。&rdo;
&ldo;我拍這個片子時,他只是一個素人,我把他拍進去,一切都是親自徵詢他的意見。&rdo;
&ldo;也許我的確會改變他,但是在此之前,我問過他了。&rdo;
&ldo;你如果想要找他,你便自己去找。&rdo;
&ldo;你想請他拍戲,便親自去請。&rdo;
&ldo;他不是我的員工,也不是什麼隨意可供轉手的商品。&rdo;
&ldo;如果他願意拍你的戲,那是他的決定。&rdo;
&ldo;而不是要我,或者你來決定。&rdo;
&ldo;也許你有決定他人人生的本事。&rdo;
&ldo;可本事不等於權利。&rdo;
陶萄說道這裡,將下滑的眼鏡朝上扶了扶。
然後看向江漢謀,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她嘴角微微上提,臉部肌肉也做出了笑的傾向,然而眼睛是不動的,眼神清明,沒有一絲笑意,就彷彿先前江漢謀朝她說的話裡帶著的不明顯的刻薄一樣。
江漢謀有那麼一瞬間有了點驚和冷。
不過很快,他眯起了眼睛。
他心中本能地產生排斥,嘴唇動了動,他想說點什麼,陶萄卻忽然從沙發上起身,道:&ldo;江導,周加西老師還在外面等我,我就不在這作久陪了。&rdo;
&ldo;回見。&rdo;
她的話禮貌又乾脆,說完之後,沒有等江漢謀同意,便起身出了辦公室。在走廊上,陶萄沒繼續想江漢謀的事,而是下意識想起了陳嘉,她想到她在山上度過的三個日夜,以及那日下雨時他狂奔到雨中又朝她奔來的場景。
她對陳嘉懷有某種特殊的感情,並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或者喜歡。
她感覺陳嘉和曾經的自己是相似的。
這種相似,並不是指前世回到夏家後變得愛慕虛榮的她,也不是重生後不瘋魔不成活的她,而是在上輩子去夏家之前,在福利院裡呆著時,命運不由自身,天生便生活在底層,卻總還有點力量期盼些什麼的她。
有一種很原始、很乾淨的生命力。
可是江漢謀那種眼神,那種野心,是帶著某種輕蔑和隱秘的惡的。
這種惡換種說法,也許是‐‐貪婪和極度利己。
江漢謀沒有直說,可陶萄就是能讀出來。
這種感覺讓陶萄從心裡不舒服。
看到陶萄重新回到會場,會場裡的人聲音又小了一些。
&ldo;她怎麼回來了?江導呢?&rdo;
&ldo;她和江漢謀認識,是親戚還是什麼?&rdo;
&ldo;如果真的是,這個獎怕也沒那麼簡單吧。&rdo;
陶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時原本另外一個第一名原本空著候選席位上也坐了個人。
那人身上就穿著一件很單薄的灰藍格子襯衫,下身是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十分瘦削的身材,帶著一副很厚的眼鏡。
後邊有人探頭與他交談,被他用一隻手止住,彷彿在說等一會兒。
陶萄從另一邊坐下,那人便朝陶萄看過來。
他眼鏡微微下滑,看向陶萄的時候,露出很薄的單眼皮,他眼睛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