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暴怒的野狼反噬,正好咬中脖頸,剛被背下山便斷了氣。如今自己丈夫雖已過世,別人當年的捨身之恩卻不能不報。石青山是石家的獨苗,若沒了,他家便要斷香火,自家卻還有個小兒子。丁氏雖大字不認一個,卻認這樣的理。所以當時便讓自己的大兒子楊能文代替石青山去從軍。
去打仗這樣的事,誰也不敢拍著胸脯說自己什麼時候保準能回。兒子既然要走,丁氏本想讓春嬌提早與他圓房,只是看春嬌歲數實在小,身條瘦板,也不懂事,嚇得只會掉淚,丁氏終於還是打消了念頭,只是揮淚送走兒子,只盼老天開眼,能叫他平安而回。
五年光陰匆匆而過,到了兩年前春嬌十七歲的時候,官府通告貼到了鄉里,說仗終於打完了。婆媳二人日盼夜盼,終於盼到了這一天,不想當年桃花村出去的十個人裡,卻只剩一個叫楊大河的回來了,其餘人都死光。楊能文和剩下同村八人的遺物,還是楊大河當初有心,從死人堆裡翻檢出來收藏了,如今給帶回的,也算給家人留個念想。而且這人死也就白死,每家不過得了官府一吊錢的撫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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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楊能文這家,後來隔了些時日,縣裡又下了個文書,說曉得丁母當初義舉,他作戰時又勇立軍功,可惜身死,為撫卹家屬褒揚正氣,令家人可每月至縣衙領三百錢。這三百錢雖抵不了大用,但對老楊家來說,也算是個安慰了。
桃花村裡那段時日,處處愁雲慘霧哭聲不斷。只悲傷過後,這日子該怎麼過,還是要繼續過下去。只是如今,村裡旁人早恢復了正常生活,唯獨春嬌的日子卻越來越難過了。
春嬌也姓林,原來是二十里外林家村的人,爹也是個老實巴交種地的。當年為了拼湊出兒子娶媳婦的彩禮,這才早早就把春嬌給了楊家當童養媳。楊能文沒了,楊家就只剩個婆婆丁氏和春嬌的小叔楊能武,當時才八歲。所謂禍不單行,去年一日雨後,能武和村裡幾個小孩一道上山時,不慎滑下山坡,頭磕了一下。當時額頭也就腫了個包而已,看起來並無大礙。不想到了第二天,能武頭疼,再過幾天,竟嚷著眼睛看不清東西了。婆媳倆這才慌了神,趕忙湊了家當送能武到縣城的醫館裡看郎中,抓了好些藥也不見好,到如今,能武一雙眼睛看起來雖然還亮,實則什麼也看不見了。
大夏朝推崇禮法,民風保守,雖未律法限制寡婦改嫁,卻鼓勵守節。這也是為什麼同村裡剩下的那幾個與春嬌一樣死了男人的寡婦至今都沒一人再改嫁的原因。春嬌這兩年裡,伺候臥病不起的婆婆,照顧眼睛不便的小叔,還要下地照管那三畝地,若非石寡婦時常幫把手,她一人哪裡能照應得過來?可憐她一個柔弱女子,如今擔著這楊家的重擔,不過是咬牙硬撐著而已。婆婆上個月撒手而去,等辦完喪事,整個楊家也就破落得只剩那祖傳的三畝傍河地了。
前些日,春嬌到山腳下的林子裡想挖些野菜回來。如今初春,野菜正長得嫩。找了一圈,顯眼些的地方早被村人都擼成禿子了,便往林子裡面尋過去,不想卻遭到了尾隨的同村無賴黃二皮的調戲。春嬌驚慌反抗,呼救聲引來了近旁也在挖菜的村人,黃二皮見勢不妙,趕緊跑了。
這圍雖被解,沒想到接下來卻發生了一連串叫她手足無措的意外。那黃二皮到處散播流言,說從前親眼看到春嬌借給小叔子抓藥的機會,在縣城裡和陌生男人勾勾搭搭,這回也是她勾引自己在先的。村人雖知道他是無賴,只傳的人多了,且春嬌這幾年出落得像朵花,胸前鼓了氣般地漲起來,粗布服遮也遮不住,再加上村裡本就隱隱有些流言,看著她的目光也就帶了異樣,走到哪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春嬌一場大哭。或許是長久以來壓力過大,被這事一鬧,竟起了自尋短見的念頭,渾渾噩噩獨自一人到了村尾桃花溪一處深水邊,眼一閉便跳了下去,幸而附近有個在摸螺螄的村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