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根兒沒跟楊太公提族長的事,而是帶了把用布包得嚴嚴實實的刀,騎了那匹被村人圍觀了許久的會吃魚的老馬,走馬上任去了。
楊敬軒這一去,楊太公算是暫時鬆了口氣。沒想到好景不長,半年之後,又生事端,把楊太公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事情是這樣的,這一帶自古以來,平川山陵養出了彪悍的民風。前些年朝廷一直打仗,老天爺又不作美,接連幾年,不是旱就是澇,加上前任縣令又只顧搜刮地皮,所以盜賊橫行,到了後來,甚至猖獗得大白日就在官道上打劫,稍有反抗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手段狠辣得駭人聽聞,至於搶奪良家女子,得手後呼嘯一聲狂笑而去,更是家常便飯,弄得民怨沸騰,人人自危。如今李縣令上任,攬了楊敬軒為捕頭緝盜。不過數月,便抓住最橫強的一個人稱鬼見愁的賊首。鬼見愁被縛住押往鬧市刑場時,還極其猖狂,放言誰敢殺他,他遍佈全地的兒郎定會以血報復,劊子手被嚇住,竟不敢動手。楊敬軒手起刀落,將他與一干手下斬首於鬧市殺一儆百,境內群盜聞風而散,自此治安大改,百姓拍手稱快,提起李縣令與楊捕頭,無不稱讚。
楊敬軒聲威大震,且與李縣令又熟識,桃花村裡那些原本對楊太公不滿的人自然按捺不住,推舉了當年曾與楊太公一道執過事的一個長者,一道去跟楊太公提了他當年許過的諾。楊太公一張老臉登時通紅,閉口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事情又峰迴路轉。楊敬軒聽說此事,特意回村當著眾人的面再次推辭,說縣衙事務繁忙,且族長之責重大,事關一族之人福祉,楊太公論輩分是他的叔爺,擔此重責正妥當。有人仍不甘心,翻開發黃的族規首頁,搬出首條來壓,眼見兩方人又要吵起來,終於有人提出折中之法,族長仍由楊太公擔任,但遇重大宗祠族內的事,須與楊敬軒商議。
楊太公實在不願放掉族長之位,見這樣的折中之法,雖心中不願,也只能先勉強應下,以圖後計,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往後定要尋個機會把這一條族規給廢了;楊敬軒對族長之位全無興趣,只是見自己若不應下,族人也不會鬆口,且回鄉的半年間,他也隱約覺察楊太公這個族長當得不是很地道,至少在宗祠公田的事上有點不清不楚,這才招致族人不滿。自己雖不會事事插手,只多了自己這一關,想來他往後也會收斂著些,終於點頭。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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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百天看著坐自己對面的楊敬軒,賠笑著說:“敬軒兄弟,這事兒呢我和太公早叨咕過,太公也沒說不好,就等著你回來跟你通個氣兒呢。其實也沒啥大事,就是那沒了的大哥家的事。他家的情況呢你也知道,如今只剩下個我大侄媳和能武,能武眼睛又壞了,這日子別說他自個,就是我看了,也覺著心酸哪。要說我那侄媳,她要是個本分的人,守著肯好好過日子把能武拔拉大,我這當叔叔自然沒話說,而且還要幫一把你說是不是?可那個侄媳婦,她就是個安分不下來的貨色,仗著臉條,先是和石寡婦家的兒子牽扯不清,剛半個月前,居然還和黃二皮鬧了那一出,哎喲我的媽啊,村裡人背後說什麼的都有,以後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麼么蛾子,把我那沒了的兄嫂的臉都給丟光了,你說我怎麼還放得下心讓我唯一的親侄兒跟著她呀,指不定哪天就禍害了呢……”
楊敬軒看著楊百天隨了嘴巴張合一動一動的兩個酒糟鼻翼,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出了中午在村口溪邊時的一幕。那女人往溪岸上爬的時候,因為姿勢的緣故,溼淋淋裹貼在身上的衣衫把細腰和圓屁股現得毫無遁形,簡直觸目驚心,這便算了,當是無心,她竟還對自己露出那樣的表情,那種直視絲毫不加避諱的目光……那一刻,他簡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就是那種當眾被人扒光衣服任人肆無忌憚打量的羞辱,而且最後,甚至見到她對著一匹馬握拳作恐嚇樣,這舉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