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脫身的從頭到尾好像都只有薛清極一個,他不想一個人待在沼澤裡,而嚴律能說走就走。
這會兒嚴律已氣到了一定程度,薛清極的嘴唇抿成一條線,被拉著走到了更遠些的地方了,這才低聲道:“不過是借了些山怪的記憶,精怪有屬於自己的術法,並不會傷到我。若能從記憶中發現些細節,對你我都是好事——”
他話未說完,便被一股大力頂在了樹幹上。
兩人合抱才能圍住的樹幹在這衝撞下都震了震,簌簌掉下幾片雜葉,正落在已怒不可遏的嚴律的頭上。
嚴律兩手拽著薛清極的衣領,整個人幾乎將他壓在樹幹上,聲音再低也壓不住聲音中的怒火:“我不需要你來用這種手段做‘好事’!”
薛清極被磕在樹幹上,心裡也起了火,正要反唇相譏,嚴律又道:“它體內早被孽氣給泡透了,又服用快活丸,你難道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
這話說得十分佔理,薛清極噎了一下,嘴唇動了動倒是沒再辯駁。
嚴律一想到薛清極乾脆利索地將那碎片往腦子裡按的模樣就覺得後怕,這怕越匯聚越多,竟然在嚴律心中盤踞成了濃重的委屈來,他打落地開始就沒有真的恨過誰,早已看淡了死亡帶來的一筆勾銷,但此刻卻真的要恨起眼前這王八蛋來。
這種恨十分複雜,嚴律分不清其中各種滋味,只脫口而出道:“你怎麼老是這樣,做什麼事兒前根本不想後果,就只知道自個兒想要什麼就做什麼。你有沒有想過你這破爛身體受不了強開經脈,想沒想過劍陣要耗損你到什麼程度,想沒想過萬一山怪給你的那玩意兒裡混了別的東西——你想沒想過你要是再活不了兩年就死了,你死了之後我該怎麼辦?!”
說到後來就壓不住了聲音,幾乎算是在吼。
二人用的都是古語,遠處幾個小輩兒聽到了動靜也並不知道是在說什麼,只知道兩人像是又吵了起來,下意識都閉了嘴不敢吭聲。
而薛清極卻是愣住半晌,一時間竟然沒能接上這話來。
愣怔的幾秒過後湧上心頭的確實另外的滋味——好像是滾燙的熱水澆在他冰冷的軀體上,燙得嚇人,但他冷了太久,所以恨不得張口讓這熱水直接燙進自己的五臟六腑,哪怕是燙爛了燙毀了,他都欣喜若狂。
這話好像已經憋在嚴律心裡很久,他之所以不問出口,是覺得問題的答案並不會讓他稱心。
從千年前薛清極以身填境外境裂縫開始,這個答案就註定不會讓嚴律滿意。
而嚴律並不知道薛清極死後自己是否還要再去尋找他的轉世,畢竟那已經不是小仙童了。
他幾乎要因為這個恨起來薛清極,說完又覺得索然無味,自嘲地搖搖頭,鬆開扯著薛清極衣領的手道:“你沒想過。”
手將要鬆開時卻被猛地拉住,薛清極的手勁兒大的嚇人,硬扯著帶著他的手按在自個兒的脖頸上。
嚴律的手一貼上薛清極的脖子,便覺得他的身體似乎有些發燙,還沒來得及反應,薛清極的聲音響起:“妖皇對我真兇啊。”
他手上還殘留著血痕,一隻手因為劃破掌心畫陣傷口還在外翻,卻依舊用力攥著嚴律的手,帶動他的手掌狠狠地掐著自己脖頸,傷口被擠壓著又流出血來,血順著他的掌心流在嚴律的手背,濃稠的紅色看得人心驚肉跳。
嚴律皺起眉抬眼,正對上薛清極那雙閃著不大對勁兒的光亮的眼。
他眼中似有笑意與瘋狠交疊,灼熱異常,低聲道:“你既然如此恨我,乾脆掐死我如何?我看妖皇對那個走火入魔的山怪倒是都比對我和氣些。”
嚴律瞧見他手上流出的血便開始皺眉,抽了抽手沒抽動,又煩又怒道:“你跟它是一回事兒嗎?”
“確實不是,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