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但有一日，他一早出了門，直到傍晚才回來，我遠遠地見到他，他身上的僧袍破了好幾處，臉上還有些血痕，跌跌撞撞地進了屋子。&rdo;
&ldo;也不知怎麼，我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待天黑，我化作人形悄聲踏入他的院子。本想偷偷在他屋門外看一眼便走的，可卻不想在他後院的廊中就看到了他。&rdo;
&ldo;他扭過頭看見我，臉上毫無驚訝之感，帶著些淺笑，說：&l;你來了。&r;&rdo;
&ldo;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化形，也不知他是怎麼認出我的，但他那一句&l;你來了&r;，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像是落雪煮酒照故人那般，分外清晰。&rdo;
&ldo;那晚他未穿僧袍，只一身白衣，眉間那一硃砂顯得更為灼人，也是這四月天，有風過時稍稍吹起他的衣角，屋內的檀香也是又沉了幾分。&rdo;
&ldo;我向他懷中瞧去，他抱了只小妖狐。小東西身上也有些傷，不過已經包好了，就是尾巴毛禿了一塊有些顯眼。&rdo;
&ldo;我還未開口問，他倒是先招我坐在他身邊。&rdo;
&ldo;我坐下後，他將那小狐狸放到了我懷中，又從身側拿了一罐藥，往自己臉上抹了幾下。&rdo;
&ldo;&l;這小妖狐的母親被大妖吃了，我就將它帶回來了。&r;他伸手又撫了幾下已經睡著的小妖狐的背毛。&rdo;
&ldo;我看他眼底當真是毫無對妖物的厭惡之感，便沒忍住便問他，他明明為僧，為何還要管這些妖鬼之物。&rdo;
&ldo;他輕笑了一下，反問道：&l;你為妖，若是有旅人歇於你樹蔭之下，你會將其趕走麼。&r;&rdo;
&ldo;我說，若只是過路人，自然不會。&rdo;
&ldo;&l;那便是了，我為僧本就求心懷慈念天下，人也好妖鬼也好，又有何區別，眾生皆難為，若我可助於他們，那也是圓了我的修為。&r;&rdo;
&ldo;&l;有善妖情鬼念人，也總要有人度化他們，我不過是有幸可為之罷了。&r;&rdo;
&ldo;那晚，他就那麼輕笑著，我覺他是個怪人是個逆僧，可卻又覺得他是我遇過最好的人。這世間的善意，大約他都有。&rdo;
&ldo;那之後，我便時常化成人形，去他院中坐一坐。&rdo;
&ldo;他那裡有時很吵，他忙著度化那些妖，還有那些受了傷求他庇佑的小妖也總是團團圍著他。我站在那些吵雜之外看他。&rdo;
&ldo;他從未急躁，總是輕言念珠，安撫著一切。&rdo;
&ldo;可有時又靜得宛如塵落成寂，他站於院中，微微抬頭不知看著什麼，我就在他身後，靜靜看著院中池水，和水中映的他。&rdo;
&ldo;只等他收回目光，微微側目看向我，輕笑著問我一句&l;要喝茶麼？&r;&rdo;
&ldo;他煮了滾水，泡茶予我，手起手落間我看到他腕間也有淺淺的硃砂紋。&rdo;
&ldo;我問他，那是什麼。&rdo;
&ldo;他抬起手腕，另一手輕輕撫上那硃砂紋，低著頭，輕聲道&l;這是命數。&r;&rdo;
&ldo;我不懂他話為何意，只是抿著茶，偷偷瞧著他微垂的目光。不知怎麼，我總覺他眼中有些於以往不同的東西。&rdo;
&ldo;有一次他被一惡妖所傷，我瞧他氣息衰弱便想度些我的妖力給他，卻不想他竟無論如何也不肯接受，還將我趕出他的屋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