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刀劃過一般,但傷口不是紅的,是黑色的,眉毛只有幾根,但是很長,拖在眼角鬆垮垮的皮肉上。王麻子拿著一把剃刀,在一塊牛皮上來回蕩磨,他的動作看上去就像在表演舞蹈,手腕緩緩地、優雅地轉動,刀鋒側著從牛皮上刮過,王麻子用手按住別人的腦袋,用手指把頭皮撐緊,拿著剃刀的手形就像小姑娘摘花,剃刀在人家的頭上斜著往前推。
闆闆想起自己用的推刨,剃刀用的是一隻手,刨刀要用兩隻手,剃刀刮下的是頭髮,把頭皮整光生,刨刀是把木頭整光滑,一個道理,都是為人民服務,闆闆突然就想了這句話,這句刷在他家老牆上的話,對!**說的為人民服務。
闆闆看了差不多一小時,這會兒他認為已經跟王麻子很熟了,所以他衝王麻子說:“王麻子,有人說你會武功,你教我要得不?”
王麻子聽到了,他眼睛周圍的肉擠成一堆,所有的皺紋都堆起來,眼睛不知道藏在哪條縫裡:“你要學剃腦殼啊?”
闆闆搖搖頭,他必須擺出最認真,最嚴肅的表情,他必須證明自己不是開玩笑的:“王麻子,你耳朵不好,我不想學剃腦殼,我想學武功。武功!”說完,闆闆學著李小龍的駕勢比劃起來。
王麻子甩甩頭,他的頭就像闆闆剛見過的燈泡,不過腦門和後腦勺都有幾道肉褶子:“我不會武功,娃兒,你聽哪個短命雜種說的?”
闆闆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誠意不夠,他直挺挺地站在王麻子的布挑攤子前,面對著一面鏡子,他看到了自己破掉的鼻子,上嘴唇腫得發烏,還有血痂,鏡子裡還有個胸前披著白布的人,半邊頭髮已經刮完,露出青皮,另外半邊還有頭髮,那人斜瞅著闆闆,五官擠在一起,使勁地看向闆闆,眼白差點翻出眼眶。
王麻子見魯板不信他的話,嗓裡發出痰音,嗯嗯哼哼地咳了口痰,指指半邊頭皮道:“這個就是功夫!看到沒有?”邊說邊剃頭,很快就把另外半邊修理乾淨,完後拍拍那人的頭頂:“安逸了!”
那人掏了三毛錢付給王麻子,看魯板的眼神就像看怪物,悄悄地對王麻子說:“是個憨包兒,你買碗涼粉給他吃,打發他走就是嘍。”
王麻子搖搖頭,那人走了,回過頭看了一眼魯板,搖搖頭,猜不透這人是哪兒來的。王麻子拍拍靠背椅,對魯板說:“來,坐好。”
闆闆坐上椅子,王麻子給他圍上白布,然後從鏡子前拿了一把推剪出來,喀嚓喀嚓地幫魯板剪頭髮,從周圍往頭頂推,上長下短,呈梯形修剪。闆闆聳著肩,低著頭,扭扭捏捏的像個姑娘,看著鏡中的頭型,他想起了鄉下的結婚男人。
王麻子用毛刷把闆闆的碎髮清理乾淨,然後拍了一下闆闆的頭頂:“馬桶蓋,現在最流行的頭型,劉德華都剪這種,年青人叫‘坎式’,其實就是農民結婚頭,又叫馬桶蓋,安逸了!”
闆闆小心地搓搓另一隻鼻孔,有斷掉的頭髮在那兒,弄得他很癢,“我不是來剪頭髮的,我要跟你學武功,不過我要出去打工了,你先教我幾手,等我打工找了錢回來孝敬你。我會做棺材,我幫你做付大棺材,最雄勢那種。”
王麻子的眼睛又不在了,肉褶子不斷抖動:“你說的是啥子武功?”
闆闆又學著李小龍的姿勢比劃了幾下:“打人的。”
王麻子咧開嘴笑了起來,他的牙齒黑黑的,只有幾顆支在紅紅的牙肉上,“想學打架?呵呵,不會,快點回去吧。我還要做生意,不要擔誤我做生意……你說你會做棺材,是不是姓魯?”
魯板扁扁嘴,顯得非常驕傲地說:“我就是魯棺材的兒子,我叫魯板,我做的棺材比我爹做的好。你想清楚沒有?教我武功,我幫你免費做一付,我爹現在已經做不起了,他老了,我做的比他做的好。你要想好,想好了你來鄉政府文化站的倉庫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