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一共十六封信,調查記錄了500多起暴行,每一樁暴行都有相應編號。”
周赫煊隨手翻開其中一封信稿,信件開頭是譴責南京城內的日軍,並要求日本軍方立即制止這種行為。後面則是一連串的案件,比如編號36:日軍搶走豬、馬各一,多名日軍強暴十七名婦女,其中二人被奸致死,在陰陽營多次發生強暴和搶劫事件。
周赫煊放下信稿,對拉貝說:“先生,我本來想寫一本書,用第一人稱小說的形式,來揭露南京大屠殺。但看了您帶來的這些資料,我覺得任何文學體裁,都無法承載那份罪惡的重量。所以,我想把所有資料匯總起來,包括你的日記、照片和信件,也包括其他傳教士寫給教會和家人的信。不需要特別的文學形式,只是客觀的記錄,客觀的匯總,把事實客觀的擺在世人眼前。有些暴行,別的傳教士所記錄的,可能跟你的有重合,我們需要逐一檢查和對證。”
“我同意,我會全力幫助你完成這份工作,”拉貝鄭重地點頭,補充道,“最重要的物證,就是馬吉神父那幾盤影片資料。我手中那份複製,雖然落到了蓋世太保手裡,但馬吉先生說要把母盤寄回美國。”
周赫煊說:“我聯絡過馬吉神父的家人,他們暫時還沒有收到。”
拉貝猜測說:“可能還在郵寄途中,我離開南京的時候,他已經拍攝了3盤膠片,委託一個朋友偷偷帶去上海保管。對了,馬吉先生還給日軍司令部寫了400多份抗議書和報告書,那些也是重要文字資料。”
周赫煊想了想,問道:“拉貝先生,你能聯絡當初一起救助難民的朋友們嗎?我需要他們的幫助。”
“當然,”拉貝點頭道,“周,你是一位正直的人,多虧有了你的幫助,我們才不至於那麼窘迫。”
所謂“周赫煊的幫助”,是指他當初留給許傳音的20萬大洋。
拉貝和朋友們一起組建國際安全區,並被推選為安全區主席。而許傳音也被邀請加入安全區,並擔任安全區委員會委員,兩人之間互有接觸和配合,這在《拉貝日記》當中有多處記載。
國際安全區要負責安排20多萬人的食宿,每天耗費錢糧極多,資金來源主要有四個途徑:第一,拉貝、許傳音等人私人提供;第二,慈善團體捐贈;第三,國民政府撥款;第四,日軍調撥糧食。
國民政府的撥款時有時無,日軍提供的糧食又總是拖拖拉拉,慈善團體和個人捐款杯水車薪,因此周赫煊留下的20萬大洋就在關鍵時救命了。
那20萬大洋本來是留給許傳音,讓他幫助老弱病殘撤離南京的。但當時南京車馬難尋,車票和船票都不好弄,許傳音對此沒有什麼辦法。
當許傳音感覺事態不妙時,20萬大洋匯票已經無法兌現了,因為戰亂影響,南京城裡的銀行全部關門。
直到1月份,國際安全區裡的難民忍飢挨餓,許多人凍死餓死,拉貝和朋友們都快被逼瘋了。終於有個傳教士冒險前往上海,將匯票裡的錢取出,從上海運輸糧食和藥品發往南京安全區。
拉貝好奇地問:“周,你事先就知道日軍會在南京城內搞大屠殺嗎?聽許傳音博士的敘述,你好像早就有了準備。”
“猜的,”周赫煊苦笑道,“能夠預知又如何?還不是沒有用處。”
“不,很有用處,”拉貝搖頭說,“你留下的那些錢,幫助難民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如果沒有那20萬大洋買糧食和藥品,會死很多人,不是被日軍殺死,而是活活凍死、餓死和病死。因為有你的幫助,至少讓上萬難民保住了性命。”
周赫煊難得的笑起來:“早知道的話,我就該多留點錢。”
拉貝遺憾道:“可惜,二月份的時候,安全區就被迫關閉了。當時日軍承諾不再屠殺平民,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