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人旁邊也是一個極英俊的漢子,他坐著個木墩,笑吟吟地對陳大山道:“陳里正,你這村子今年又是好收成啊。”
陳大山眉開眼笑地道:“可不,我小時候這兒可不是這樣,這些年吶,土地爺爺保佑,風調雨順的,收成是一年比一年好,日子也越過越有滋味兒。
張昌宗淡淡地道:“上繳的賦稅要等這批糧食打下來才會交上去吧?”
陳大山茫然地眨眼睛:“啊?貴人說啥?”
這位貴人看著可不像那位貴人那麼好說話,一跟他說話陳里正就有些侷促,感覺這位貴人雖然是坐在小馬紮上,卻比縣裡的大老爺還要威風些。他是見過縣大老爺的,有一回進城交糧,適逢縣太爺開堂問案,他擠在人群裡遠遠瞄過一眼。
楊帆笑道:“就是租子。”
陳里正恍然大悟道:“哦!貴人說租子啊,是啊,這批糧食打出來才交的,我們村裡已經收了一茬麥了,可官府是不收麥的,只收小米和糜子,麥子我們自己吃,這粟子糜子打下來交租,有富餘的就換點油鹽。”
這時節,北方主要農作物依舊是粟(小米)和黍(糜子),有些水源充足地區也種稻子。麥子作為外來物種雖也是旱地作物,卻比粟、黍要求的灌溉條件更高。再加上當時麵粉加工業落後,通常人們是把麥子和大米小米一樣煮熟後食用,口感不佳,所以窮苦人家才吃麥飯。
那時當官的吃麥飯會被視為清廉;子女在守孝期間吃麥飯是虔誠的哀悼;如果有人把小米飯留給自己吃麥飯給長輩吃,會被人罵為不孝。麥子在中國糧食體系中的地位是明朝中後期才確立。因此這時官府收稅仍以粟黍為主,麥子只能農人自己吃。
楊帆和張昌宗對視了一眼,笑微微地又問:“哦,你們這村子有多少畝地,一年要繳納的租子是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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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小村子裡瞭解到當地村民歷年以來的收成和交租情況以後,楊帆和張昌宗便率人離開了,這已是他們走訪過的第四個村莊。
楊帆和張昌宗得到皇帝密令之後精心做了一番安排。
雖說三陽宮裡都是最頂層的權貴人物,其中未必會有隱宗的耳目,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還是佈下了層層煙幕。楊帆消失是因為回洛陽探察水情去了,以備水勢回落報與天子。這個訊息只限於上層人物知道,有心人若想打聽自可探知。
此時的洛陽城宛然一座水城,到處都有官府的人在處理善後,亂糟糟的沒個章法,就算有人得了訊息,想要回去盯楊帆的梢,他也得有本事先找到楊帆才成。至於張昌宗的消失就簡單多了,他本來就待在內廷,外臣沒幾個人能看到他。除了皇帝身邊的宮娥太監,又有誰知道他不在宮中?
楊帆與張昌宗秘密離開三陽宮後,馬上兵分多路,除了他們這一路,其餘幾路俱是疑兵,分別向綏州、延州、丹州、同州方向進發,但是最終的匯合地點都在延州,按時間來算,他們此時也該向這裡集中了。
楊帆出發前還派人給古竹婷去了信,叫她兄妹四人從鄜州趕來延州,這是他的得力臂助,這個關鍵時刻自然要留在身邊。至於鄜州那邊已經沒什麼好查的,且讓那些貪官得意一時吧。
楊帆原本查丹州和鄜州時,用的手段半明半暗、半官方半江湖,可是當他察覺延州府有著更驚人的黑幕時,就不需要這般謹慎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沒有施展的餘地,他此時用最簡單最粗暴的辦法就能達到目的。
只要他能確認延州一案的存在,抓捕了本地那些貪官,順藤摸瓜地查下去,鄜州那邊的貪官汙吏們就將無所遁形。
北方和西北地區本就是隱宗經營的重點,他們必然與當地官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