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他露出一雙漆黑陰暗的眼眸。沒有光澤與亮度的黑眼,比夜還暗沉,也讓年紀尚輕的特爾格心生恐懼。
他怯生生地點頭,說:「我是,先生。」
「辛苦你了,孩子。」男人摘下了白手套,和藹地撫摸著他的頭說:「非常抱歉,為了這個國家,我不得不逮捕你的雙親。明知你雙親所犯的罪與你無關,卻因此牽累你,使你孤苦無依。你願意原諒我嗎?」
特爾格從沒想到會有人特地來跟自己道歉,而且還是位高高在上的……他當下搖了搖頭說:「不,那不是先生的錯。」
「你真懂事。今年幾歲了?」男人對他的回答很滿意,笑說。
「十五,先生。」
約書曼思考了幾分鐘後,「十五歲的年紀,仍是個孩子。你不能獨自生活。」
「我知道,先生。我已經向幾間可以收容的地方,提出申請,正在等孤兒院的通知。」幸虧特爾格從小就在雙親的教育下,養成獨立的習慣,即使是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他也儘量調適自己,去接受現實:往後他再也沒有雙親可依賴了。
「好孩子。」再次讚美了他,約書曼拍拍他的頭說:「像你這麼堅強的孩子,如果是我生的就好了。叔叔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無法讓妻子懷孕。我小時候生過一場重病,導致無法生育。」
特爾格不知該怎麼說了恰當,請他節哀順變?還是……
「對了,你要不要來作叔叔的小孩?我可以供你到成|人,讀書、就業,來我家吧?作我的孩子。我妻子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她和我一樣,都非常喜歡孩子,可惜我無法達成她這心願。」
「不,那怎麼好意思……」特爾格慌張地搖頭。
但約書曼搬出許多令他無法拒絕的理由。聲稱換個姓氏對他往後的人生會有幫助。以及承諾要給他一段適應期,假使他真的無法適應在吉甫家中的生活,那麼隨時可以回孤兒院去住等等。
在盛情難卻之下,特爾格就這樣成為吉甫家的一份子。
非常不可思議的父子情緣,不是嗎?
——有些人批評特爾格是認賊作父,畢竟把特爾格雙親逮捕的,正是約書曼這個秘密警察頭子。也有些人以為特爾格是想貪求吉甫家族的榮華富貴,才會作他的養子。
然而特爾格只是找不到憎恨約書曼的理由——逮捕壞人是約書曼先生的工作,他做他應做的事,為何盡忠職守的人該被憎恨呢?不該。
特爾格也找不到拒絕約書曼好意的藉口——不管怎麼婉拒,約書曼所提出的條件,確實比住在孤兒院內好太多了。
能夠舒適讀書的環境,能夠過著不必擔心學費、生活費來源的日子……他真的沒有不接受的道理。
約書曼?吉甫的妻子,一如他本人所說的,非常高興特爾格能成為家族的一員。她很熱誠的為他準備了這房間、替他添購許多衣物、用品。化解了特格爾最初心中的疑慮,也使他逐漸敞開心懷地接納這對夫妻的好意,融入這個家的生活。
可是很遺憾的,吉甫夫人在特爾格度過十七歲生日那年,忽然暴斃,病因至今還不清楚。(特爾格還為此傷心了好一陣子。)
成為鰥夫之後的約書曼,公務日漸繁忙,也開始有了在外過夜不回家的情況。特爾格知道養父在外頭有三、四位情婦,而且恐怕並非是吉甫夫人死後才開始的。關於養父的私生活,他畢竟是寄人籬下的身份,也難置啄……
雖然我認為養父這麼做,對已逝的吉甫夫人不夠忠誠,但養父也正值盛年,要他為養母守貞,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特爾格現在已經不再去想,假使當年父母沒被逮捕,自己現在會在哪裡、在作什麼?他知道,無論自己會成什麼人,那決不是現在的軍人。
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