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府這裡的習俗,大年初二是出嫁的閨女回孃家走親戚的日子。原來連家沒分家的時候,這一天,是連家的大日子。一家人。哪也不能去,什麼別的活動也不能參加。他們這一天的全部任務,就是接待來看望連老爺子和周氏的連蘭兒一家。
連家的幾個媳婦,古氏、何氏和趙氏都沒有爹孃。並不需要初二回孃家,但是張氏是父母雙全的,照理說。她又是小兒媳婦,這一天和連守信一起回孃家走親戚也合適。
但是周氏不許。你張氏孃家算啥,能比得上我大閨女重要、尊貴?就這一天,你不在家恭迎、伺候我大閨女一家,而是回家去看望你的爹孃,你這就是沒閨女,沒將大姑姐放在眼裡。沒將公公婆婆放在眼裡,沒將我們老連家放在眼裡。
你敢這麼做,你就是罪大惡極,你就是不孝順,你就等著以後活的暗無天日吧!
周氏的聰明之處在於。她並不明說,但是她會給你臉色看,再進一步就是摔摔打打,指桑罵槐,直到你自己主動迎合她的心意。
所以,張氏自打嫁進連家的門,除了新婚第一年,她是大年初二和連守信回了孃家,那時候周氏還肯給她些體面。以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連蔓兒聽張氏說起這件事,還曾在心裡翻來覆去地琢磨過。覺得,周氏肯在第一年讓張氏初二回孃家,那因為畢竟是新親,如果第一年都不回去。張家那邊就得不答應。而之後,卻再不準張氏大年初二回孃家,原因就很多了。比如說,張氏頭一胎生的是丫頭,又比如說,和張氏相處久了,知道張氏好欺負。
那是分家之前,而分家之後,在老宅住的那一年,因為一家人忙著生計,還有張氏的身子剛剛恢復的緣故,也沒有在初二正日子回孃家走親戚。
而後來,連老爺子和周氏那一大家子就搬去太倉了。
今年,張氏一家大年初二都去了燒鍋屯,跟連蘭兒那一家連個照面都沒打。周氏就覺得她大閨女被慢待了,在連家的地位不如以前了,進而也代表她在連家不像以前那麼說一不二,那麼打腰了。
一個個地,都不怕她了,不把她放在眼裡了,簡直豈有此理。
其實,連蔓兒她們從燒鍋屯回來之後,周氏就打發了連守禮,要連守信過去說話。因為當時就有連葉兒告密,連蔓兒她們知道周氏找連守信,就是要發洩這個怒火,並且怕還有讓連守信接銀鎖來住的意思,就找了個藉口,沒讓連守信去。
大正月裡,連守信作為當家的男人,這一天天的應酬、酒席簡直一個接一個,根本就沒有閒工夫,而且,誰有那個閒心放著正事不做,一天到晚地去哄一個無理取鬧的人那。而且,周氏身邊,就有三個兒子、好幾個孫子“服侍”著,真是沒必要天天叫連守信過去耳提面命的。
“該有的禮數咱一樣不缺,至於其他的,咱就不能慣著那壞脾氣,要不,以後肯定就沒玩沒了。”當時,一家人是這樣說的。
“對了,葉兒,你剛才說三伯今天去哪了?”連蔓兒突然想起來問道。
“去西村了,”連葉兒就道,“就是頭年,那家請我爹幫著打了幾個櫃子,要的挺急。我爹趕著給他打出來了,今天他家請客,就把我爹也給請過去了。聽說,還想讓我爹再給打倆櫃子好像。”
連葉兒這麼說的時候,語氣中有一絲隱隱的驕傲。連守禮掌握了木匠的手藝,能夠給家裡掙錢,同時還得到了更多人的尊敬,作為閨女的連葉兒當然是自豪、高興的。
連蔓兒也為連葉兒高興。
幾個小姑娘說說笑笑地玩到晌午,張氏就叫人在東屋擺了飯,招呼她們一起過去吃。今天是鎮上一個秀才家裡辦喜事,吳玉貴父子倆,連守信、五郎和小七,還有魯先生,都被請了過去,所以,張氏就讓人將吳王氏和吳家玉,還有趙氏和連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