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忽然湧起無名怒火,聽說當年東太后和母后一併懷了父皇子嗣,但她卻產下死胎,還株連了許多無辜的人。若那嬰兒沒死,如今和夕蓮一樣大吧……那異乎尋常的關愛從哪兒來……原來夕蓮是她的孩子,是權相的孩子?還是將父皇的孩子偷送出宮去了?!司馬昭顏極度恐慌起來,難道夕蓮會是自己的姐姐嗎?
思緒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沒一會,東太后果然出來了,神色焦慮張口就問:“她怎麼了?”
昭顏聲音沉沉答道:“天牢,一起去。”
東太后的眼神霎時失了神采,臉龐卻是因為妝容的關係鎮定如常。
天牢暗無天日,只有一個爐子燃著熊熊烈火。夕蓮縮在一角,聽見動靜漸漸抬起了埋在雙膝間的頭,就像一隻被困住幼獸,判斷了來人毫無惡意才露出哀怨的表情。昭顏宛若被人狠狠掐住了心脈,氣息厚重粗喘,恨不得和她一起被關在天牢裡。其實只要能與她相守,他甚至願意畫地為牢。
“太后,皇上……”夕蓮委屈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牢門邊,也顧不得行禮,眼淚啪嗒啪嗒就滴了下來,一面嚶嚶哭道,“這裡有老鼠,我好怕……”方才看見老鼠的一剎那,她真想念予淳哥哥,他一定會緊緊摟住她,溫和安慰說:“夕蓮,別怕,我在呢……”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如果真會死的話,她最捨不得的就是他了。
太后眼神裡盡是憐愛,昭顏也暫且不管她如何背叛了先皇、不管夕蓮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姐妹,如今,只能靠盧太后想想辦法救夕蓮。
東太后心裡也清楚,西太后這麼做完全是針對她的,估摸是手裡有了什麼把柄,才敢擺出強硬的態度。她還是鎮定道:“夕蓮,你怎麼可以坐龍椅、穿皇袍……這可是大不敬,西太后完全可以將你處死……”
夕蓮忽然止住了哭泣,瞪大眼睛問:“太后,西太后說我……是你的女兒,她在汙衊你是不是?她還說她手上有證據,說這宮裡遲早只剩她一個太后!”
盧太后頓時驚呼:“豈有此理!?她現在越來越無理取鬧!”
昭顏也震驚不小,原來真是如此!母后應當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會出狠招。不過她會敗在沉不住氣上,一個陰謀家,是不會在陰謀得逞前就大肆宣告她的勝利。
夕蓮的神色忽然又有了幾分生氣,嚷嚷道:“我就知道是汙衊!她一定是胡說的,我母親就葬在明湖畔,我和父親每年都去上香的!”
東太后臉上恢復了淡漠的輕蔑,嘴邊的那抹笑意若隱若現,“哀家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證據……她還說什麼了?”
夕蓮凝神想了想,委屈道:“她說我是小雜種,把皇上迷得七葷八素的。”
昭顏從盧太后眼中看到一絲刀光劍影,心裡一陣寒意。
“夕蓮,別怕,哀家改日再來看你。”說完,她匆匆離去,甚至都沒有對司馬昭顏說一句話。昭顏是無所謂的,東太后何時將他這白痴皇帝放在眼裡了。
夕蓮懨懨坐下,靠在欄杆邊上,眼神悠遠,不知在想什麼。昭顏忽然看見她兩道平平的鎖骨間,綴著他塞給她的白玉扳指,用一條絲帶掛在頸上。他目光閃現出一絲激動,畢竟,她將他送的信物,掛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夕蓮腦子裡空蕩蕩的,不由自主伸手捏住頸前的扳指,它一直熨帖著肌膚,是暖的。她垂目望著那雙明黃耀眼的靴子,喃喃道:“怎麼辦呢……昭顏,我怎麼辦……”
司馬昭顏蹲了下來,認真說:“夕蓮,別怕、有我在。”
夕蓮感到一絲熟悉的親切,朝他微微笑了笑,舉起手中的扳指問:“你為什麼給我這個?是想告訴我你會救我麼?”
他用力點頭,這是先皇遺物啊,他戴了許多年,是承諾的象徵。
夕蓮輕聲說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