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口。
“你也上來啊,你的傷口不能泡在水裡!”鄔雲姬往裡挪了挪,伸手拉顧曜上來。他的傷在大腿後,不能坐,只能趴著,鄔雲姬掏出隨身帶的藥瓶,想去撕開顧曜的褲子。
顧曜急得拽住她:“你幹什麼?”
“給你看看傷口。”
“不、不要!”顧曜羞惱道,“你這女子,怎麼這麼……以後你還要嫁人的。”
“我是一名大夫,你別當我是女人好了。”
“不要,我不要你管!”顧曜扭住她胳膊,不小心腿上著力,疼得直冒冷汗,“鄔小姐,我不能耽誤你……”
話音未落,鄔雲姬甩開他,不由分說撕開了他傷處的布料。顧曜大驚,一掌推開她,聲音乾啞:“雲姬,你會毀了自己的貞節。”
“那……”鄔雲姬狡黠一笑,“你對我負責任好了。”
顧曜一愣,喏喏問:“你說什麼……負責任?”
她從身上撕下一條布,緊緊綁在他大腿根部,一面說:“你不是說喜歡我麼?”
顧曜一雙劍眉耷拉著,委屈說:“可是,你不喜歡我。”
鄔雲姬俯身,橋上岸上火把無數,映得她臉龐上水珠潤澤。顧曜看呆了,恍恍惚惚聽見她的話語綿綿傳來:“你救了我的命。”
顧曜的眼睛越瞪越大,好像戲裡的故事,英雄救美,最終都會成一段佳話。莫非,他今日也有此運氣?鄔雲姬的指尖在他臉上輕輕拂了一下,接著一陣陌生而好聞的香氣撲面而來,他暈迷了,蒼白的嘴唇被她吻住。
只有那一剎那的臆想。緊接著他大腿後傳來一陣生猛的劇痛,疼得渾身都痙攣起來,他死命咬住了自己的衣袖。腥熱的血幾乎要噴湧而出,鄔雲姬用盡力氣按住他傷口,把自己的重量全都壓了上去,一面焦急喚道:“顧曜忍住!再不拔箭你的腿就廢了!”
“雲姬……我會負責任……”他抽搐了兩下,昏過去。
鄔雲姬嚇哭了,小聲喊他:“顧曜,你別死、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過了許久,傷口處還是有血不斷涔出,她用力強壓著,一面艱難拾起藥瓶,對準他的傷口慢慢傾下去。
顧曜腿部一抽,疼醒了,呻吟道:“我死了嗎?”
“不會,你還要對我負責任的!”鄔雲姬也顧不得什麼,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壓住血脈,又掏出一小瓶藥粉全倒在他傷口,“別怕,我是神醫!你不會死的!”
“雲姬……”顧曜忽然嗚咽起來,用力抹眼淚,“我會好好對你的,一輩子!”
火把都漸漸稀疏了,一時間萬籟俱寂,只有顧曜低低的啜泣聲。光線昏暗,鄔雲姬細細觀察他的傷口,一面說:“大男人還怕疼,別哭了。”
“我不是怕疼……我很高興,雲姬,我真的很高興。”
鄔雲姬累得渾身麻痺,哼了兩聲說:“好像暫時止血了,你千萬別動,等快天亮時我再去找人來救你。”
“那還要等許久,雲姬,你先歇會。”顧曜心中歡喜,一時忘記了自己的傷痛,滿腦子想著方才若即若離的親吻。他想,或許鄔雲姬會以身相許也說不定,然後偷偷捂著嘴笑起來。他第一次知道,因禍得福是什麼意思。
司馬昭顏的軍隊在涼州萬民的歡送中南下到辰州,御林軍已經秘密出發往金陵去。
夕蓮隨著馬車顛簸,失魂落魄望著窗外的風景。平原已經漸漸成山陵,過了這片山陵就到梁州了,然後……
“夕蓮,你和他說了嗎?”
對面的歐敬之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夕蓮略略不安,點頭答:“說了。”
“他可說了什麼?”歐敬之狐疑。
“沒……沒有,父親別擔心。”夕蓮垂下頭,“我想,等他真正收復江山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