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籬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逆著光線看那二人背影,夕陽塗了金邊的輪廓,都穿著月白錦衣的二人,寬袖優雅的是大行之,窄袖利落的是小且歌。逆著夕陽的暖光,二人自成畫卷,周圍的熙熙攘攘都與他們無關。
竹籬站在畫卷之外愣愣地看著,眼瞳裡有一大片破碎的夕陽。
陌生卻溫暖的小城,令人心醉的夕陽……
這樣的美麗,死書呆子,我們錯過了多少次……還要繼續,錯過多少次……
可是,也是沒關係的吧。
若是願意詳說,無人不同情他的遭遇,他卻一次又一次地笑著搖頭——被離棄傷害,受磨難非苦,得四下流離,千迴百轉地,之於他,愛那個人早已是不死不休的事——世上不是都說,世界上沒有未完的故事,只有未死的心。
所以,書呆子,沒有關係的,錯過多少次都沒有關係,遭遇多少苦都沒有關係,我只求有一次,你帶我來看這樣的夕陽。為著這個期盼,我的心便可久久不死。
竹籬慢慢走慢慢想,不一會兒便被那父子二人落下了。回到客棧時,見到客棧裡熱鬧非常,心裡驚詫。
撥開人群走進去,一眼便見著了行之與且歌。二人未取下絲巾,遠遠地也看不清表情,卻明顯感到行之周身散發而出的冷肅氣勢。
竹籬撇嘴,這人真愛生氣,一生氣就讓人不敢接近,虧得小且歌還一直站在他身邊。
吵鬧的中央站著一美貌女子和幾個樣貌猥瑣的粗壯男子,周邊倒了一地的家僕——那女子……倒是看得眼熟……
——不正是剛剛在街市裡撞到的冷漠女子麼?!
光看堂中那架勢,就知道是什麼戲碼了。竹籬想,強搶民女?這可沒啥看頭的。
置身事外地想著,卻聽到那女子冷冷地道:“你們敢如此放肆,可知我是何人?!”
竹籬好笑,小聲地道:“江南第一大美女唄……哦,還是城主家親戚……什麼親戚來著?”
邊上一兄弟可熱心地回答:“城主的侄女兒唄。”
竹籬笑呵呵地道聲謝。
卻不想那女子回答:“小女子蘇輕煙,師從神醫民遼。”那幾個顯然也是江湖人士,驚詫地道:“你……你是蘇娘子?!”說話間,腳步已向客棧外移去,驚恐異常。
蘇娘子並沒有多餘的動作,那些人才跑了幾步就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圍觀的人驚叫,當下四散而去。客棧中便只剩且歌等人。
一片呻吟聲中,蘇娘子的聲音顯得婉轉好聽:“奴謝公子搭救之恩。”竹籬看她姿態婀娜地向淺且言行禮,大家閨秀的模樣與之前冷漠狠厲的模樣截然不同。
淺且言退開一步,嘴角掛著穩妥的笑,溫和地道:“姑娘不必多禮,在下也未幫到姑娘些許……只是……姑娘方才自報師門,可是真的?”
蘇娘子點頭,而後道:“奴名輕煙,公子直喚輕煙即可。”
淺且言有些怔愣,而後想及蘇娘子既是江湖兒女,便也不介懷煩人禮數,喚道:“輕煙姑娘。”
“敢問尊師民遼先生而今在何方習修?”問話的卻是在外人面前極少開口的淺影帝。
蘇輕煙看著這取下了絲巾俊美無比的男子有些怔愣,不自覺地低下頭,答道:“師父蹤跡不定,輕煙也是不知。”
向來沉穩的淺且言也顯得急切:“輕煙姑娘難道與民遼先生沒有任何聯絡麼?”
看著輕煙搖頭,淺影帝又開始皺眉,淺且言也是嘆氣。
竹籬還想問且歌他們二人是怎麼回事,卻見且歌走到淺影帝旁邊,抓著他的手撒嬌地搖了搖:“行之。”
淺影帝沒有作聲,沉默地把他圈進懷裡。
“行之,且歌不用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