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在風中漸漸消散。原來蜂王的元神已然被封,如今已是窮盡其力,剩餘的魔氣無法再支撐,尚未觸及我們,就在半空中消失了。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忽然想起初來幽容國時王宮裡那條魔氣化形的蛇,抬頭對水陌笑道:“方才那魔氣化形能不能傷人,你不是能看出來的嗎?那為什麼要救我?”
“為什麼要救我?”——這句話那天水陌也曾問過,在我們見面的第一天,那時的他不明白我的舉動,此時卻做了和我那日一模一樣的事情。
水陌卻沒有笑,他很認真地看著我,墨黑的雙眸在夕陽下專注而真誠。
“我不能冒險。不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它傷到你。”
他如是說道。
我臉上的笑漸漸消失了,心跳開始漸漸加快。
他是這樣想的。而那日奮不顧身擊退魔蛇的我,何嘗不也是這樣想的?
我不願讓他受傷。無論他長得像誰,無論他是何身份——無論如何,我也不願讓他受傷。
我仰頭躺在這血色的花田裡,而水陌就在我面前的咫尺之內,他身後的夕陽映出他的輪廓,他身在陰影之中,無瑕的面容卻比那夕陽更加璀璨耀眼。我覺得心臟已經快要跳出喉嚨,嘴唇微張,卻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水陌望著我,再次擁住了我。隨即,他微微低下了頭。
我驀然睜大了眼睛。
唇上有溫熱的觸覺傳來,像是春雨,像是花朵,我緊張得如同抖篩,如同寒冷的冬天落在巢外的乳鳥,水陌擁得我愈緊,我愈是心神凌亂,無以安寧。
我艱難地,笨拙地回應著他的吻,感受著戰慄和心悸。而這輕吻很快變成了熱烈的激吻,在無邊血色的花朵裡,我腦海裡一片空白,卻又充滿了甜蜜和酸澀,如滿月之夜的潮水,幾乎要從我的胸腔漲裂開去。
血色的花朵依然在搖曳著,在刺眼的夕陽裡綻放著,有蝴蝶靠近來,又驚得飛走了。
我輕輕摘下水陌頭頂的玉冠,他如墨的長髮傾瀉在我的身上。我失神地看著他,他太美了,美得令我窒息。
“水……陌……”我低聲喚著他。
水陌面上掠過一絲驚訝,微笑道:“原來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
“那你呢?”水陌忽然問道。
“我?”我一愣。
“我是說……你希望我如何稱呼你?”水陌柔聲道。
我遲疑道:“我的父親和兄長,還有……嗯,他們喚我寐兒。”
“哦,寐兒。”
我渾身一顫。
腦海裡又是一道寒光閃過,是風阡那雙冰冷如琉璃的藍色眼瞳。
為什麼他們喚我寐兒的聲音一模一樣……為什麼他們連身上的清香之氣也是一模一樣?
不……我拼命搖頭,想把這一切從腦海中趕去。我不要再去想風阡,不願再去糾結水陌與風阡究竟有什麼糾葛,更不願再想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我這一生裡,從未有過這般瘋狂,縱使那漫長的一生裡我只能擁有這一刻。
只要……只要這一刻就好。
“你怎麼了,寐兒?”
我回過神,期期艾艾:“我……我……”
“你想說什麼,寐兒?”水陌吻著我的額頭。
“我……只是想說……”
我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忽然說道,“我喜歡你。”
話一出口,我立刻漲紅了臉,羞澀之極的同時卻隱隱覺得,自己像是將胸中鬱結的情感終於釋放出一般,彷彿五百年裡被壓抑的情緒都隨著這一句話語滾滾而出,一時令我神智迷離,昏了頭腦。
水陌笑了:“真的嗎?”
我咬住唇,望著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