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遇著他,空送了兩條窮命。二來這皇城地面,不比鄉村去處,我等若明火執仗,打將進去,免不得驚動人眾,縱然劫得金銀,巡城軍卒追上之時,怕你飛上天去!這叫做竹管煨鰍——直死。故此難以下手,只索留了性命。”
二人正說話間,忽然一人趕近前,將苗龍劈胸揪住,喝道:“我這裡是什麼去處,許你二人在此商議做劫賊?我先出首,免受牽累。”驚得苗龍面如土色,目瞪口呆。韓回春也嚇得發顫,定睛仔細看時,大笑道:“李大哥,休得取笑。不是小弟在此,苗兄幾乎被你唬死。”那人放手笑道:“苗二哥,不必驚惶,前言戲之耳。”苗龍方才心定。二人聲喏而坐,那人叫酒保再燙酒來,另添餚撰,點上一盞燈,重新酌酒。韓回春道:“苗二哥未曾與李大哥相會?”苗龍道:“未曾拜識尊顏。”韓回春道:“這就是店主人,姓李諱秀,號季文,是一位仗義疏財的傑士。小弟自幼與他莫逆之交。”苗龍道:“有眼不識泰山。未得親近,今日幸會。”李秀道:“不敢。動問苗二哥,適才說妙相寺這一套富貴,小弟在間壁房裡聽了多時,盡知其事,但不知果是實麼?”苗龍道:“李兄既與韓大哥相知,都是個中人,說亦無害。這寺內金銀物件,皆是小弟親眼看見,豈有虛詐?正在這裡計議,若依韓大哥所言,只落得眼飽肚飢,空成畫餅。”
李秀笑道:“苗兄無謀,老韓太懦。依著小弟愚見,管取這金銀財物,唾手而來。”苗龍道:“足下有何妙策,見教為幸。”李秀道:“適間二兄商議之時,小弟竊聽說到金銀二字,不覺熱血攢心,手舞足蹈,恨不得飛去抓來,好機會如何錯過!若依韓兄畏刀避劍之言,到老不能發跡。我也聞得林澹然武藝高強,也知道禁城中軍卒嚴謹,如依我行事,萬無一失。”韓回春欣然道:“李兄,你且說什麼妙計?”李透道:“我店中有三個做酒後生,前後有四個相知有手段的莊客,連我們三個共是十人。明日卻是第七日道場圓滿,我與你計議停當,陸續進城,到寺中看了動靜,且四散在近寺幽僻處藏身。待到三更道場散時,諒這些禿廝辛苦了七晝夜,豈不熟睡?苗二哥須放出那飛簷走壁的本事來,我們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齊照會入去,不用明火執仗,亦不許吶喊殺入,徑到鍾守淨臥房裡,將守淨捉住綁起,逼他金銀物件出來,叫他不敢喊叫。得了手,挑出門時,將守淨又如此而行,只不要驚動林澹然,便是高手。卻是五更時分,城門開了,我們捱城而出,若路上撞見巡城軍卒,也不怕他了。比及地方與寺中知覺時,天已大曉,我們到家安頓,還可睡一覺將息。二兄,此計何如?”苗龍拍掌笑道:“好妙計,好妙計!雖然不上凌煙閣,也賽過諸葛與張良。我們幾時去?”韓回春笑道:“看兄不出,倒有此賊智。我們就安排起來,依此而行。美哉!妙哉!”李秀道:“二兄謹言,隔牆有耳,不可造次,被人知覺,反成大害。”三人計議已畢,放懷盡興而飲。
此時夜色深沉,李秀道:“我們且去睡覺,養養精神,明夜方好行事。”苗龍、韓回春,就在李秀家下歇宿。次日直至日午,起來梳洗。這做酒後生並莊客,李秀早間預先照會,都到李秀家中伺候。李秀叫渾家炊了一斗米飯,煮一個大豬首,宰了一隻鵝,開了一大罐酒,苗龍為頭,洞洞之聲,唸了幾句,燒了利市紙,眾人一齊狼饗虎食,享了福物,吃得醉飽。收抬了杯盤,打點進城器械。苗龍、李秀、韓回春,都暗藏一把腰刀,帶了一根鐵尺,先取路入城。次後酒生、莊客,各暗藏利刀短棍,一個個闖進城裡。
卻說苗龍、韓回春、李秀三人到得妙相寺時,又早紅日將沉,天色將晚。三個走入佛殿上,細細遊玩一遭,果然熱鬧,實是繁華,比尋常道場不同。但見:
三尊大佛,尊尊頂嵌夜明珠;侍剎諸天,個個眉攢祖母綠。文疏貴
重,上印著舞鳳飛龍;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