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馬打至長道縣界,忽見一軍校跪於馬前稟道:“小人是樊將軍差來奉書於元帥爺的。”繆一麟收了書,帶那人回朔州府,見杜伏威等。禮畢,將書獻上。同拆看得,書曰:
沐恩辱將樊武瑞薰沐百拜恩主杜元帥大將軍並思主薛元帥大將軍
麾下:罪朽被擒,自分幽冥之客;感蒙洪造,慨存螻蟻之生,雖粉骨碎身,
不足少酬萬一。匆匆拜別,未悉鄙衷,有一緊要重事,失於稟聞。杜思
主先尊都督大人,當年蒙詔捐館,太夫人與夫人相繼棄世,三位靈車,寄
於武平郡城外荒土之內。牛進暗差人焚化,帶回朔州,埋在郊外翠微觀
後糞窖之側。可憐,可憐!十餘年杳無知者。杜元帥可速差人取之。
薛恩主先尊將軍大人,昔日劍山與陳玉交鋒,中計落阱,自刎坑中。尊
首已獻朝廷,豪骨尚埋土內。雖經日久,蹤跡可尋。薛元帥亦宜差人取
之,擇地安葬,以盡二恩主人子之心,此亦瑞之少報效於臺下也。他日
重逢,當效草環。萬惟臺照不悉。杜伏威看罷,踴躍稱謝道:“父母骸骨,許久不知下落,晝夜彷徨,睡不安枕。今得此訊息,勝如登大寶矣!”薛舉道:“父親骸骨未收,人子之心何?久欲求取,無蹤可尋。今幸樊將軍傳示。真天地之大恩也!亦足以報父矣。”問:“樊將軍今在何處?”軍校道:“樊爺付書之時說,往終南山修道去了。”杜伏威、薛舉向南拜謝,取銀五十兩,賞那軍校去了。
次早,杜伏威沐浴更衣,焚香拜祝了上蒼,率諸將上馬出城,取路往翠微觀來,尋取遺骨。觀中道士撞鐘擊鼓,聚集道眾遠遠跪接。杜伏威等一行人,進殿參禮三清眾聖畢,齊到殿後糞窖邊,教軍士併力掘下去。道眾俱備驚駭,不知其故。只見眾軍用力掘土,至五尺餘深,忽掘見一洞,洞中吐出氣來,就如煙霧一般。軍士便不敢動手,停鋤稟覆杜元帥。伏威同薛舉、查訥等向前來看,果見煙霧奔騰,盤繞洞口,亦不知是何異故。查訥道:“如此濃郁,必非地氣,洞內或藏異物。再命軍士掘開,便知分曉。”眾軍士又掘下數尺,乃是一個大窖。只見有一條青蛇,身如斗大,頭生短角,眼放電光,約數丈之長,做一堆兒蟠在窖中。見了眾人,也不慌,也不忙,漸漸昂頭掉尾,露爪揚鱗。杜伏威等眾見了,俱備驚愕,遠遠站開,只有薛舉按劍立於窖側,看他動靜。只見霎時間天昏地暗,雷雨交作,霹靂一聲,這青蛇從穴而出,乘雲駕霧,往東南飛去了。少頃,依舊天清雲散,日色光明。眾人方知是龍非蛇也。有詩嘆查訥不能預知,以致洩氣。詩曰:
盤龍之穴真天子,何事軍師盡渺茫。
查訥一言扶帝主,只因不識喪禎樣。
薛舉招呼杜伏威等入窖裡看時,那龍蟠之下,卻是三個骨瓶。查訥嘆道:“主帥無福,樊將軍誤卻大事!此是真龍穴,帝王之地也。若不開掘,數年後,主帥必登大寶。龍氣已洩,實為可惜!”杜伏威笑道:“近仁之言謬矣。豈有子為天子,而使父母骸骨,埋於糞窖之側乎?吾寧不得大寶,不忍使父母之骨穢汙也。”查訥等頓首道:“真純孝之主也!”杜伏威道:“純孝吾何敢當,但於心有不忍耳。”說罷,俯伏窖內,手抱骨瓶,號啕痛哭。諸將和眾軍,無不下淚。查訥、薛舉再三勸慰,方收淚而謝。將三個骨瓶,用龍錦包裹,親自捧入翠微觀殿上三請臺側,設座供奉。分忖道士好生看管,待選地擇日停妥,然後來取安葬。道士領命,送出現外。
杜伏威等上馬回朔州郡來,當日即差曹汝豐到定遠縣。去取薛志義骸骨;令黃松往岐陽郡,去取叔父杜應元、嬸孃孔氏二人骸骨,僅要悄悄用心行事,不可使人知覺。二將領命,拜辭去了。杜伏威著人尋訪堪輿高士,選擇風水。延得一個風水先生,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