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卻不得。又見鍾守淨終日做道場,無些動靜,心裡越悶。到了第五日夜間,將次更深,正欲息燈脫衣而睡,猛聽得窗外扣得聲響,黎賽玉輕輕推開看時,卻原來是鍾寺淨立在梯子上,靠著樓窗檻,檻下是半堵上牆,故用梯子擱上窗檻,方可跳入。守淨將指彈得窗兒響,一見賽玉開窗,便爬入窗裡來,兩個歡天喜地,摟抱做一塊。黎賽玉急閉了窗道:“住持,你好人兒,如何今日方來,撇得奴孤孤零零!”鍾守淨道:“我的奶奶,不要講起。我自那晚歡會之後,切切思思,恨不能夠一面。虧煞那趙乾孃用盡心機,今夜又得相逢,天隨人願。”講罷,吹燈解釦,上床同寢。當夜二人擁抱而臥。睡到黎明,守淨起來,穿了衣服,從窗上爬落梯子踅回禪房去了。自此為始,每日黃昏,即將酒肉果品,度到黎賽玉樓上來。二人秉燭笑談,直飲到更深方睡。沈家左鄰右舍巷裡的人,也有曉得的,只是畏鍾守淨勢大,無人敢惹他。編成一出小小曲兒唱道:
和尚是鍾僧,晝夜胡行。懷中摟抱活觀音,不惜菩提甘露水,盡底
俱傾。 賽玉是妖精,勾引魂靈。有朝惡貫兩盈盈,殺這禿驢來下
酒,搭個蝦腥。
正是光陰迅速,拈指一月有餘。一日天色將昏,鍾和尚取數貫錢,著來真到街坊上買一對燻雞,沽幾壺豆酒,原來賽玉專好燻雞吃。這來真走至十字路口,人煙輳集,挨挨擠擠,不覺衣袖裡將錢失落。及到店取錢買酒,方知脫下了,心內憂驚,只得空著手回寺。鍾守淨問:“你買的酒與菜在何處?”來真道:“路上不知怎地,銅錢遺失了。”鍾守淨從來吝嗇,一見來真失了銅錢,勃然大怒,取竹片將來真打了十餘下。兩個老道人再三討饒,守淨方才罷手。來真從此記恨在心。
又過數日,正值七月初旬,鍾守淨買了數枝新藕供佛,令來真將兩枝送與西房林住持。每常林澹然和鍾寺淨講談閒敘,近覺守淨精神恍惚,言語無緒,舉止失措,心裡也有幾分疑惑:莫非幹了些不端的事麼?只是不好問得。當日卻在側首柏亭上乘涼,見行童捧著兩枝嫩藕走入亭來,道:“鍾老爺送新藕與住持爺解熱。”林澹然接了,問道:“鍾老爺這幾日怎地不見?”來真答道:“鍾老爺這幾時甚是忙,那有閒工夫。”林澹然笑道:“出家人清閒自在,為何這等忙?”來真道:“卻也不清,卻也不閒。”林澹然道:“鍾住持的忙處,俺都知道,你可講來,看與俺知道的對也不對。”來真道:“鍾住持於些瞞昧的勾當,小人一向也有心要稟知老爺,但恐轉言成禍。”林澹然道:“不妨,決不累你。”來真將鍾守淨初見黎賽玉,次後著燈得病,和趙尼姑設謀局,騙王侍御房子,打發沈全出門奸宿的事,細細講了一遍。林澹然聽罷,笑道:“你也講得不差。出家人幹這等有天理上天堂的事,怪道這幾時精神清減,情緒不寧,原來恁般做作,恁般快樂。”發放來真道:“你去拜上住持,多謝新藕。”來真又道:“住持爺,適才所言的事,千萬不可與人講知。”林澹然道:“俺已講過,不必多言。”來真自去了。有詩為證:
莫開嗔戒打來真,打得來真不敢嗔。
更有嗔心吐真意,來真真是個中人。
卻說林澹然自從來真說知守淨所幹之事,心下暗想:“這妙相寺不知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