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接手,自個坐在攤子後看著人來人往揉腰,心想該到王老頭的鋪子捉兩帖藥。
金色的陽光照得人懶洋洋的,他不由得打了個哈欠露出一口黃板牙,多少煩惱女兒的婚事。
瞧東家的賣菜老李才多大年紀呀!兩個女兒不到十四便許了人家,如今一個個出了閣為他添了五個小外孫,每逢年過節總見一家老少圍繞著。
西邊的邵大娘守寡多年賣著狀元糕,婦道人家拉拔五個孩子長大成人,上個月才嫁掉最小的女兒,聽說也才剛滿十五而已。
反觀他家的小燻……
唉!不嘆氣都不行。
姿色也不算太差,眉是眉,眼是眼,鼻子微翹多討人歡心,一張小嘴紅豔得像抹了胭脂,逢人便笑嘻嘻的問聲好精氣十足。
可是──
再讓他嘆一口氣。
問題就出在她精氣十足上。
說好聽點是熱心不落人後,非常有正義感,遇事不退縮搶第一個為人出頭,不畏強權只講對錯,管你是世家子弟還是販夫走卒,她照樣嗓門大不輸人。
但是市集上都知道他馬大頭養了個能幹的女兒,凡事雞婆愛管事,從街頸管到巷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簡直是所有媒婆的頭疼人物。
給她找了幾戶人家都不成,婚事一拖再拖地沒個下文,真不曉得還得拖到什麼時候,都十七歲了,再不嫁人早晚拖成老姑娘。
“黃嫂子,來兩個豬肝補補血吧!瞧你今兒個臉色不好,我便宜點多切幾兩送你,你家小寶還好吧?這豬心你拿回去燉點湯……”
豬心!
馬大頭心疼地看著女兒多切三兩豬心送人,雖然說不差那幾文錢,可是總是揪了一下心頭肉,就怕她整頭豬送了大半。
“李秀才爺,要買蹄膀嗎?瞧瞧這蹄膀多鮮多嫩呀!皮厚肉甘不膩牙,包管你嘗過後讚不絕口,不來光顧都不行。”
“有沒有毛呀?我可不想吃了滿口毛。”半開玩笑的李秀才當她是鄰家娃兒逗弄著。
“你老放心,我們五代都是賣豬肉的,保證連一根小雜毛都沒有,讓你吃得滿嘴蹄膀味。”她勤快地剁肉包上芋葉,紮上兩根稻草便成交。
“瞧你這張生意嘴倒挺伶俐的,再切兩斤豬肉吧!叫我那口子滷滷好下酒。”這塊帶血的看來很不錯。
“成,妞兒這就幫你包起來,絕對讓秀才爺口齒留香。”連屎都是香的。
沒念過什麼書的馬唯燻倒有一口好牙,咧嘴一笑叫人心情也跟著開朗,沒心機的她長得眉清目秀,一副笑臉迎人的模樣,算得上小有姿色,不致過豔或惹人厭煩,在地方上的人緣極佳。
妞兒是街坊鄰居慣喚的小名,像她父親本名馬立民,可是一個大頭引人側目,因此大傢伙不是喚他賣豬肉的便是馬大頭,鮮少人記得他本名為何。
“妞兒,給我來五斤肩胛肉,順便切一斤豬舌頭,還有豬腦留給我,我家小七那腦袋瓜兒需補一補。”吃腦補腦好中狀元。
“是是是,都給你了,朱大娘,一兩。”要真能補出什麼才有鬼,朱大娘的朱小子根本是豬投胎,補再多還是一頭鬼。
“什麼,要一兩銀子,你坑人呀!”怎麼不去搶還快些。
馬唯燻笑得憨直將刀往砧上一插。“一兩銀算便宜了,你去附近問問有誰比我家五代的豬肉攤還公道的?”
“呃……你這刀小心點拿,千萬別脫手了。”一兩就一兩吧!待會少買些油。
“不會、不會,瞧我拿得可穩了,嚇不著大娘你的。”她耍把戲似的兜著重刀,不怕鋒利割傷了手。
所謂熟能生巧,打小跟著大人們殺豬剁肉,一把小小的屠刀哪算什麼,她當拿筷子一般順手,正切橫劈都乾脆,絕不骨連皮扯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