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都是在屈辱中度過,都是在烈火中折磨,都是在苦海中拼搏,她想了許多許多,她的人生流了太多的淚,如今她已無淚可流了,她只是平靜地等待上帝的召喚。
得到幼薇陷入人命官司的訊息,李億也痛心疾首,他後悔以前對幼薇過於薄情,如果不是自己無情的拋棄她,她也不會走上這一條不歸路,自己才是葬送她的罪魁禍首,他深深地自責,他想面對著幼薇陷身絕境,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不管,當他心急火燎地從衙門內打聽到幼薇一案的前因後果後,他感覺到此案判幼薇斬刑過重,於唐律不合,他上下奔走,為她疾呼叫屈,他想如果不能透過正常的司法程式讓幼薇免死,就是用錢財開道打通上下關節也要救出幼薇,於是他連續幾天馬不停蹄地四處奔走,為幼薇的案子費盡心思,絞盡腦汁,他先是找到本案的主審官裴澄,翻出大唐律與他辨論,說幼薇無論如何罪不至死,主人打死僕人,按大唐律沒有處死的理由,更何況她只是在責打僕人時出現意外死亡,不管怎樣此案都不能以殺人罪論刑,裴澄見他說得有道理,但他不想聽從他的意見,作為一方父母官,肩負司法之職,他不可能不知道大唐律,他之所以這樣做完全出於私憤,他想利用此次機會公報私仇,他從前也是幼薇眾多追求者之一,因幼薇不恥於他的為人,不願與他交往,因此他懷恨在心,多次想報復於她,只是一次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這一次總算老天開眼,讓幼薇犯到自己的手中,他恨不能置之死地而後快,你說他怎會因李億幾句話而放棄洩恨的機會,他對李億的辨解無動於衷,自然李億的一番努力都是白費心機了,於是他只得找更上一層的司法部門,並且不惜破費金銀動用一切關係,但都是無濟於事,由於幼薇平日作風潑辣,過於招搖,嚴重地冒犯了封建禮教和社會秩序,不合於一個遵守三從四德的賢妻良母的形象,因而受到那些衛道士們的普遍仇視,故此她的命運無可挽回地走向毀滅,這不是她個人的悲哀,而是那個時代普天下女姓的悲哀,更可悲的是她的死不但不能喚醒女性解放的意思反而成為那些良家婦女嘲諷的物件和反面的教材,李億深深地意思到此案已成為荒唐的鐵案,幼薇再也沒有生還的餘地了,沒有辦法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深愛的人一天天走向深淵。
在一個西風蕭瑟落葉繽紛的秋日晌午,幼薇被劊子手問斬於市,李億陳韙還有綺紅等人不忍看到那悲慘的一幕,等到人群散去後,才對著她的屍首放聲大哭,幾欲昏絕,李億含淚收斂了她的遺體,雖然她曾經是自己的妻子,他也不能把她運回自己的祖墳旁邊,遵照她身前的遺願,把她安葬在咸宜觀的附近一處風光秀麗的向陽坡上。
李億後來與他的那位悍婦越來越不合,夫妻倆形同陌路,那個原以為能夠保證自己錦繡前程和榮華富貴的岳父大人在官場派性鬥爭中也失了勢,終於一蹶不振,自然李億也失了靠山,加之其為人老實不善於鑽營,仕途越來越窄,他也無意於官場的爾虞我詐,他懷著對事業的心灰意冷,對過去美好愛情的無比追惜,尤其是幼薇年輕生命的悽慘凋零讓他的靈魂不得安寧,終於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冬日他離家出走,在一處僻靜的道觀裡出家,一心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