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過去了,漆蕭已經不太記得當晚後來到底是誰先讓步,是他厚著臉皮懇求方永輝?還是方永輝大發善心?反正最後他和他擠在同一個睡袋裡過了一夜,兩個大男孩都長到快一米八的個頭,當然睡得不舒服,別說翻身,就連胳膊腿都絆在一起。睡不著,就聊天,天南地北胡侃起來。以前從來不知道有那麼多共同話題,聊灌籃高手裡流傳、仙道和北澤到底誰更厲害,聊新世紀福音戰士初號機和零號機的設定,聊喜歡凌波還是明日香,聊上一期科幻世界翻譯的阿西莫夫小說,聊美國的火星探測計劃……忘了為什麼要惹惱方永輝,忘了為什麼要對方永輝撒謊,忘了為什麼要出來找方永輝。聊到不知不覺睡著了,還做了亂七八糟的夢,漆蕭夢見自己和方永輝睡在同一個床上,彼此都赤身裸體,他看到了方永輝腿間的那玩意,明明是自己也有的東西,卻像是得了什麼新奇的玩具一樣興奮不已,他碰到他的時候,方永輝發出和毛片類似的呻 吟,接下去要怎麼做,他只看過男人和女人的毛片,可是男人和男人……
醒來天剛矇矇亮,內 褲裡一陣溼 意,雖然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但春 夢的感覺真實得過了頭,而且春 夢物件就躺在身邊,距離近到好像呼吸都會吹動他的睫毛,生怕驚動了那安靜的睡顏,他從來沒見過平時和他一樣騎車、打球、把妹的男生會如此……無法形容,和漂亮的女生不一樣,卻會讓他看得心跳加快,十七歲的腦袋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萬幸是穿著完整的衣服褲子,漆蕭狼狽地從睡袋裡爬出來,這一折騰也驚醒了方永輝。兩人都傻愣愣地望著對方,最後還是方永輝想起來要在輔導員檢查人數之前回到帳篷裡,整理行裝。
是從那開始和方永輝變成朋友的,這一點漆蕭倒是記得,就像一年後方永輝明明都參加了高考卻偷偷跑去美國唸書,等到學校放榜漆蕭才知道,氣得差點把紅紙寫的光榮榜給撕了。這些過往,甚至包括當時幼稚的心態,他都清楚記得。
過了新年,接下去就是春節。按照公司慣例,各部門的主管必須在春節前和人力資源部一起為手下的職員做年度績效評估,根據評估結果發放年終獎紅包。漆蕭手下的團隊有一百多號人,單單做一對一的三方談話就夠他忙一個月的。於是臨近年關,去戰略投資部的次數明顯減少了。
這幾個月重點關注的那家投資物件公司,漆蕭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和對方最近一次談判中決定把投資的事宜推到春節之後,弦外之音似乎對方還有所保留或者另有選擇的合作物件。不做到十拿九穩,這年也沒法安心地過。這天下午剛走到戰略投資部門口,就聽到方永輝非常嚴肅的聲音。
「你做這種報告毫無意義,而且在上班時做無意義的事就是浪費正常的工作時間。你是在擔心今年部門沒有突出的業績,所以獎金很少麼?那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如果是為了績效評估,為了年終獎,這種缺乏專業分析的遊戲報告你可以不用寫了。你應該先專注於所擅長的領域,就算你想寫非財務類的報告,也應該先做足功課。拿這種東西跟我邀功是沒用的。」
剛推開門,就有人從他身邊跑了出去。看到辦公室裡空著的桌子,才知道是一直負責財務分析的何曉楠。大概是寫了不合方永輝意的報告,按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怪方永輝就是那樣的德性,別指望一句好話,就算是不那麼難聽的中立委婉一點的話,那個人也不會說。
「你就非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好歹人家也是個女生,真是的……我去洗手間看看。」
從代亦舟那裡要了一包質地柔軟的面巾紙,漆蕭在化妝間找到了被罵之後躲起來一個人哭的何曉楠。也難怪,到底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家,被上司說了那樣的重話,肯定會覺得委屈。
「你別往心裡去,他那人……說話一直這麼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