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或多或少地具備了驢的氣質。朋友們,驢事如煙,籠罩在驢街上空,減弱了太陽的光輝,只要我們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成群結隊的、形形色色的毛驢在奔跑、嘶叫。
這裡有一個類似神話的傳說:每當夜深人靜時,便有一頭極其玲瓏、極其俊秀的小黑驢兒(不知道什麼性別),在青石板道上往來賓士,從街東頭跑到街西頭,又從街西頭跑到街東頭。它的俊秀的如同黑瑪瑙刻成的酒盅兒般的嫩蹄子,敲打著光滑的青石板,發出清脆的響聲。這響聲在深夜裡如同天上傳下來的音樂,有幾分恐怖,幾分神秘,幾分溫柔;聞之慾哭,欲痴,欲醉,欲喟然長嘆。如果是月明之夜
那夜,矮人酒店的掌櫃餘一尺多吃了幾杯老酒,胃腸泛熱,便袒著圓圓的肚腹,像一面小鼓,舉著一張竹椅,到店門外那株老石榴樹下納涼。一派月色灑下來,照耀得石板路如同明鏡。已是中秋天氣,涼風習習,戶外納涼者早已絕跡,餘一尺如不是酒力發作也不會出外納涼。人如蟻群的白天變成了現在的清涼模樣,唧唧的蟲鳴在各個角落響起,如同利箭一般尖銳,似乎能穿透銅牆鐵壁。涼風吹拂肚皮,生出無限幸福,一尺仰望著樹上那七大八小、呶著花瓣般的小嘴兒的甜石榴,正要朦隴入睡,忽覺頭皮一炸,周身爆起雞皮疙瘩,睡意隨風飄散,整個身體已是動彈不得‐‐如同被武林高手點了穴道一般,當然他的思維是靈活的,他的眼睛也是靈活的。他看到一匹黑色的小毛驢彷彿從天而降,出現在街道上。小黑驢又肥又胖,周身放光,猶如用蠟捏成的。它在街上打了幾個滾、站起來,抖擻抖擻身體,似乎要抖擻掉那些並不存在的塵土。然後它就地蹦了個高,撅著尾巴在街上跑起來。從街東頭跑到街西頭,又從街西頭跑到街東頭,就這樣跑了三個來回。如同一股黑煙在街上來回竄突。清脆的蹄聲把秋蟲的唧唧聲徹底淹沒。當它停在街心不動時、秋蟲鳴聲又突然大作。餘一尺這時還聽到了狗市上群狗的汪汪汪,牛街上牛犢的哞哞哞,羊巷裡羊羔的咩咩咩,馬衚衕裡兒馬的咴咴咴,以及遠遠近近的公雞鳴聲:硬……硬……哽……。小黑驢站在街心,彷彿在等待著什麼,兩隻黑眼睛像小燈籠一樣。餘一尺早就聽說過這頭小黑驢的故事,今日親眼看見,心中驚悚異常,方知世界上的傳說都不是憑空捏造。現在他屏息縮身,變成一塊死木頭,大睜著眼睛,要看那小黑驢的故事。
不知過去了幾個時辰,餘一尺眼睛都發了酸,小黑驢站在街心,竟然也是一動不動,如同街心的一景雕塑。就在這時候,全酒國市的狗都發了瘋一般狂叫‐‐當然很遙遠‐‐餘一尺精神一振,就聽得一陣瓦響由遠而近,隨即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房頂上斜著飄下來,不偏不倚,正落在黑驢背上。小毛驢立即奮蹄,馱著那從空而降的人,一溜煙去了。餘一尺雖是侏儒沒能人學念書,但出身:父親是教授,爺爺是秀才,再上幾輩還出過進士翰林什麼的,耳濡目染,竟也識字數千閱書博雜,適才親眼目睹的這一幕,不由使他聯想起唐人傳奇故事中那位神出鬼沒的俠客來,於是又想,儘管科學發展如光如電,無法解釋但確實存在的事情還是有若干。他試試身體,雖然有些發僵但能活動。摸摸肚皮,濕漉漉的,竟唬出了一層冷汗。在那黑影下落過程中,借著明亮月光,餘一尺發現那似乎是個身體矮小的少年,他身上有一層魚鱗般的東西反she月光,嘴裡叼著一柄柳葉狀的小刀,背上馱著一個大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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