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我們邊問邊走,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到了基地外頭。黃昏中的軍港真是美極了。隔著鐵絲網的柵欄看進去,漫天都是玫瑰紫的晚霞,顏色越近天邊越濃——在海天交接的地方,就成了凝重的黑紅色,隱隱地泛著一層紫紗,海水也藍得發紫,海浪的弧線均勻而優美。在那新月形的海灣裡,靜靜地泊著整齊的軍艦,一艘接一艘,像一群熟睡了的孩子。
穆釋揚和大門的崗哨在交涉。他一向有辦法,我知道的。他拿出了他和我的通行證,崗哨終於放行了。他將車開進基地,轉過臉問我:“現在你總應該告訴我你想做什麼了吧。”
我說:“我下車,你回去。”
他一腳踩下剎車,要不是繫著安全帶,我的頭準會撞到車頂篷上。我瞪著他,“你怎麼開車的?”他說:“你準是瘋了!我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然後回去,那我也準是瘋了。”
我撇撇嘴,“我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說:“你要是想單獨留下來,我發誓,我立刻拖也要把你拖回去!就算你連下輩子都不理我,我也要把你弄回烏池去!”
我從來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脾氣,我呆了一下,說:“好吧。我要去找人。你要跟著就跟著吧。”他問:“你要找什麼人?”我苦惱地說:“難的就在這兒,我不知道。”
他又像瞧一個怪物一樣瞧著我了,他慢吞吞地說:“人家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你卻是越變越像怪物!”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我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可是我知道他今年二十三歲,是個上尉軍官,生日是七月七日,長得……”我嚥下一口口水,“長得很好看!”
“好看?”他若有所思,“你見過他?”
“沒有。”我坦白,“我只在父親那裡見過他的照片。”
他陷入了沉思中,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對他的照片一見鍾情,所以跑來想見見他本人!”他自以為是地下結論,“幼稚的小女生!”我要向他翻白眼了。我說:“是!你真是聰明,連這個都猜得到!”我故意地嘲諷他:“不過這次你猜錯了。那照片可是父親拿來給我看的,他要替我相親呢!”
他哈哈大笑,“相親?你相親?你今年才多大?丫頭,撒謊多少也要合理才能騙得人相信。”我振振有詞地說:“怎麼不合理了?我大姑姑十九歲出嫁,我小姑姑十八歲。我奶奶嫁給我爺爺時就更年輕了,只有十七歲。我們家的女生都是早早結婚的。我今年也十七了,父親為什麼就不能替我相親?”
他無話可說了,過了半天才問:“那個上尉……好看?”
我頭一揚說:“那當然,比我見過的所有男生都好看。”他很不以為然地說:“情人眼裡出西施!”我說:“算你說得對吧。”我推開車門下車,他連忙也跟下來。海風真大,吹得我的頭髮都亂了。我咬著嘴唇,說:“可是該怎麼去找一個無名無姓的人呢?”
他又用那種斜睨的目光看我,說:“求我呀,求我我就想辦法去找你的心上人。”
我爽快地說:“好,我求你。”他倒不防我這麼一手,怔了一下,才說:“給我點時間想辦法。”我故意冷嘲熱諷,“自以為是。哈哈!這次沒法子了吧!”他被激怒了,“誰說我沒法子了?!”
他說有辦法就真的有辦法,他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就告訴我:“走吧!第二艦隊只有一個人是七月七日出生的,他的名字叫卓正,住在仁區丁號樓207室。”
我歡喜雀躍,說:“穆釋揚,你真是個大大的好人!”他聳了聳肩,環顧四周:“仁區……應該是在那邊吧……”
我們尋到了仁區,尋到了丁號樓,上了二樓。我們站在了207室的門口。我的心怦怦地跳,呼吸急促,我抓住穆釋揚的手,有點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