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輪迴上輾轉著來去。而他沒有虧欠任何人,卻因此陷進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怎麼掙也掙不脫。
連阮子行也覺出虧欠,伸出手來想要拉起他的手,可是沒有勇氣。他本來就是這樣懦弱的人,從來都是。沒有勇氣面對,就想用沉默了結一切,便沒想過這是多麼慘烈的方式,讓自己的孩子深陷痛楚中無法自拔,看不到光明也沒有盡頭,小獸一般嗚咽療傷,直到恨意九重,到了再沒辦法逾越的地步。
早該在他心智未成熟的時候,就該像這樣伸出手來拉他一把的。那時的阮江州那麼小,一覺醒來,四處冷得像地獄一樣,他該有多怕。
阮子行本來還有一點兒神采,起初看到像是零星之火,因為單薄,反倒顯得奮外明亮。此刻一點點黯淡之後才覺出是假象,傾盡的所有生息正慢慢的消失殆盡。
晚了,一切都已經遲了,萬劫不復了才想起來拉他,還妄想挽回什麼?
早該知道愛與恨的消靡不是交給時間就能辦到。愛或許可以,冷滯了就不復當初。但潰爛化膿的傷口不行,拖延的時間久了,即便不要人命,也會烙下疤痕。看一眼,縈然心頭,不是說忘就忘。
阮江州渾身軟弱,喉嚨裡哽著一根硬刺,話都說不出。默然又悲哀的望著他,表情陌生,宛如看著一個陌生人。這張臉浸泡在汩汩鮮血中,每看一眼都是絕望。
阮子行的那隻手執意的伸展在半空中,手背褶皺上密佈細細的針扎,那面板只和樹皮一樣乾澀。生命力退去得這樣迅速,就像生命之中無力阻擋的浩劫,該來的時候擋不住,齒輪舔舐身體碾壓過去,生命也便徹底結束了。
阮江州眼中的堅毅在聽到阮子行那句“這些年你該有多痛苦,我竟然沒去在意,其實爸最對不起你……”時悄然崩塌,星光如閃的一雙眼瞳,喉結動了動,終於抑制不住心底裡滾燙的情緒翻湧而出。
阮子行的手也終於不堪負重垂落下去。這一生終於想努力抓住點兒什麼的時候,發現自己遲了,而且遲得這樣離譜。
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而這一輩子於他而言這樣漫長,唯獨那些恨,依稀還是昨天的事。
赫然明白,他自己尚且如此,如何奢求他能說忘就忘?!
阮子行嘴角慢慢下沉,最後一點目光凝聚,努力的想要看清他。
這本該是他最為疼愛的小兒子……
阮江州努力抑制某種情緒,身體兩側的拳頭漸漸收緊,僵麻得不能自抑,眼睜睜的失之交臂,連溫度都不曾感知。
他已經忘了他指掌的溫度,是乾燥溫暖?還是涼薄如水?即便是他最最痛苦的時候,一個慈父的手也從不伸向他。所以,他早已經習慣了這個拳頭緊握的動作。
變天了,冷風嗚咽,再不見暈黃的月。
病房的門板開啟,小護士衝進來雀躍的說:“阮老先生,阮安南已經搶救過來了……”話落,沒有人回應,室內靜寂得可怕。只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隱約的光線裡挺立的肩頭微微顫動。
良久,聲音沙啞:“他聽不到了。”
因為要料理後事,阮家一下忙了起來。只是到了這個時候,門庭冷清,風頭大不如前。親朋好友上門,說句勸慰的話就匆匆離開了。彷彿這個時候誰跟阮家走得太近,都會變成罪人。昔日那些有交情的,也都紛紛作鳥獸散。
心中一種麻木的痛觸,歷經得多了,千錘百煉。人來人往,也像虛幻的牆上投影。
阮家就在這種奇異的平靜中料理好了一切。在別人看來,那樣的麻木不仁更像是哀莫大於心死。
阮江州照常去醫院上班,看著一些病人被催眠之後痴痴傻傻的跟他說著心裡話。原來這世上的執念這麼多,而痛苦的人亦是摩肩接踵。當他下了班,再穿行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