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出聲。
那天晚上,我找到了邵容,「請問:鎖匙與離婚檔案,都由你寄給我嗎?」
邵容輕輕說:「我在公司裡,不方便說話,請在下班後撥這個號碼。」她把家裡電話告訴我。
我這時知道麥可的懷疑,完全有道理。
我想出門回宿舍,媽媽忽然叫住我:「志一你到什麼地方去?」
我驚喜交集,媽媽終於同我對話了。
長娟連忙說:「你上浴室,是不是,志一。」
「對對,我去淋浴。」
媽媽說:「房間替你收拾過,換上法蘭絨床單被套,你看看還喜歡否。」
我進房一看,果然如此,我倒在床上,熟睡過去。
我再也不想醒轉面對一切煩惱。
半明半滅間我聽見嬰兒嗚嘩嗚嘩,大人腳步聲,然後一切靜寂。
有人輕輕走進房來,我啞聲問:「津,是你嗎」,我認識阮津彷彿已有一百年,但又似恰恰邂逅,真叫我心酸。
那人輕輕摸撫我額角,「志一,醒醒。」
我睜開雙眼,原來是大姐。
她同我說:「幼娟說,這古律師有辦法,他果然名不虛傳,志一,大塊頭透過朋友,找到線索,麥可,你來說。」
麥可走近,「志一,你所託非人。」
我驚問:「阮津出了什麼事?」
麥可看看我,「她很好,古律師也很好,他倆此刻在新加坡。」
我愣住,作不了聲。
「志一,古律師搭上了阮津,他們現在是一對。」
我一時沒有反應,不信天下有這麼滑稽的事。
大姐握著我的手。
「他倆出賣你,逃到星洲去,行內全知道古仲坤為一個女客戶神魂顛倒,連業務都撇下,打算到星洲常住。」
我嘴唇先發麻,然後,面孔漸漸失去知覺。
「志一,還有一件事你彷彿不曉得,阮津帶著一個小女孩一起到星洲。」
我抬起頭。
「他們說那孩子約三四歲,十分可愛,與她母親阮津是一個印子。」
長娟嘆一口氣,「志一,你對這女子,一無所知。」
「不,不,」我說:「她毋須瞞我,你看,她並無瞞古仲坤律師——」我驀然住口,我已語無倫次。
我躲進被窩,再不願露面。
大塊頭說:「你快簽名離婚,志一,一年後可以生效,重新做人。」
長娟也說:「千萬別拖泥帶水。」
「志一,經一事,長一智,快別難過。」
我痛心地問:「為什麼?」
「因為你好欺侮。」
「你幫她搭路,她現在連女兒都接了出來,得償所願。」
「她可以向我說明。」
麥可嘆口氣,「志一,不是姐夫說你,那古律師經濟條件比你好得多,人也比你成熟,你,還是孩子。」
我從被窩鑽出,心灰意冷,「我明白。」
長娟說:「別傷心,完全不值得。」
「我不難過。」
我不會再把心事露出來,王志一,成年人要懂得剋制。
深夜,有電話找我,我呆半晌接過。
「王先生,我是邵容,記得嗎?」
「邵小姐,打擾你了。」
「王先生,香港的古仲坤律師事務所會解散,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但,基於為公司守秘,我只可用咳嗽表示是。」
真有必要如此虛偽嗎。
我輕輕問:「他們兩人可是到新加坡去了?」
邵容咳嗽一聲。
「你一直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