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被安排坐在龍椅下首的英王,此時還是不要出頭的好。
劉筠的心頭泛起了一些悵然。
曾幾何時,他也有過血氣方剛的時候,亦有過出劍如風、快意殺場的豪情。而如今,他羈留京城十餘載,身上的銳氣早就盡數收斂了去。比起一時的痛快,他更在意的是寶座上的那個人。
只要在那個人的眼皮子底下一天,他就不能露出半分異樣。哪怕只是國宴之上一次小小的摔角。他也必須慎之又慎。否則,只怕他也會在某一天,如同他那幾個哥哥一般,突然“病歿”了吧。
劉筠淡淡地想著,一面端起酒樽,目光習慣性地往靠近殿門的廊柱那裡掃了一掃。
此時,那些龍禁衛裡有好幾個侍衛主動請纓,最後聖上選了一位看上去同樣高大的侍衛,與烏里一較高下。
兩個勇士先被帶下去換衣裳,那廂蕭紅珠便又笑道:“既是我們契汗的勇士與人比試。我也添個彩頭兒罷。”說著她便從旁邊婢女的手上拿起一個金光燦燦的事物來。笑著道:“這是當年南山國皇宮裡的大匠師所制的金紗羽衣,便作了今日摔角的彩頭。”
那金紗羽衣一亮相,人群中便發出一陣極輕的驚呼聲。
南山國的宮庭大匠師從來便有鬼斧神工之技,這件金紗羽衣只看那上頭的寶石與金線。便知價值不菲。更何況還是出自大匠師之手。比起那件金甲來也是不遑多讓了。
皇帝遠遠地看著蕭紅珠手裡的羽衣,眼角微微一眯,復又神色淡然地擺了擺手。便有小監走上前去。將那隻放著羽衣的托盤也擱在玄漆大案之上。
而在這時,烏里與那個侍衛也皆換好了衣裳。在一陣“咚咚”的鼓聲之中,摔角正式開始了。
本朝的摔角與傅珺前世的自由搏擊有些相似,規則上則更為寬鬆,基本上可以擊打身體的任何部位。
那名侍衛與烏里依著禮儀各自施了一禮,便開始目注對方,腳下緩緩移動,繞著場地轉了半圈,各自觀察著對方的動作,同時尋找動手的機會。
傅珺見那個龍禁衛動作穩凝,雖無烏里那種奪人的氣勢,拙樸之息卻勝之,讓傅珺想起前世看過的武俠小說裡那種返璞歸真的武林高手。
看起來,這兩人也算是棋逢對手,一會的比試亦將會十分精彩。
傅珺正看得入神,忽覺衣袖被人輕輕碰了碰。她轉首看去,卻見鄭氏正溫柔地對她笑著,輕聲問道:“我想去後頭淨個臉兒,你可要同去?”
傅珺向她看了一眼,只見她雙頰微泛潮紅,又見那小几上的琉璃酒壺已經空了大半,便知道鄭氏是多喝了兩杯。
鄭氏主動問起,傅珺一時倒不好拒絕,只得點頭道:“是,我與母親同去。”
鄭氏溫婉一笑,便向旁邊侍立的宮人示意了一下,那宮人自是明白,便提起一盞羽紗宮燈,躬著身子向鄭氏行了個禮,便將她們引向了偏殿。
偏殿裡點著大盞的羽紗宮燈,高懸在樑上,光線還算明亮。殿中燃著瑞麟香,香氣濃郁幽緩、馥厚醇綿,若有實質一般沉甸甸地積在殿裡,卻是將十月寒夜的冷意也驅散了幾分。
傅珺一面走著,一面不著痕跡地打量那尊點香的金麒麟香爐,沒走兩步,驀地卻見一人迎面而來,傅珺抬眼看去,卻見來人竟是盧悠。
盧悠大概也是才淨了臉,面上的朱粉尚有新勻的痕跡,而她唇脂上的蘇合香氣,便是在這滿殿的瑞麟香裡也能聞得見。
見了傅珺,盧悠似是也有些訝然,她微怔片刻方向著鄭氏蹲了蹲身,又對傅珺笑道:“傅四姑娘好。”
傅珺含笑道:“盧大姑娘好。”
鄭氏亦頷首打了個招呼。
此處乃是深宮,眾人皆深諳少說多看之理,因此兩下里不過略見了個禮,便此錯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