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柔軟的光景,就像留存在他久遠記憶裡一隻白淨可愛的奶貓,動一動爪子便撓得他心癢。
「別看我,」宋斯年吃完一整個荷包蛋,抬頭掃了他一眼,漠然警告道,「吃完了就走。」
沈晗本來也不餓,沒有這個點吃夜宵的習慣,聞言便順勢放下筷子,抽過張紙擦了擦嘴,又替宋斯年抽了一張遞到他面前:「走吧,我吃飽了。」
三月過半,這個時候還是很冷,來的路上還有幾家店鋪開著,現在也已經打烊收攤了。夜空沉寂,延展出一片臆想中的漫漫星野。
宋斯年似乎不想跟他並排走,有意無意地走在他半步前,低頭擺弄手機。沈晗倒是不介意,也知道他不想聊天,就是怕他只看螢幕不看路,遠遠地替他看著腳下。
這條街白天看著熱鬧,人聲能漫進巷尾,收燈之後卻冷清,商場已經關了門,越往裡走就越安靜,連腳步聲都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
天時地利人和,如果是在電視劇裡,大概很容易發生些什麼。
拐角擋住了他們身後的路燈光,視線陡然暗了下來,明明不遠處就是網咖後門,這一小段路卻黑得瘮人——沈晗腳步一頓,心底陡然生出些許不詳的預感,然而還沒等他思考出個前因後果,不遠處突出的屋簷棚架突然一抖,像是有什麼東西踩了過去。
然後是物件倒地的巨響,從巷尾遠遠傳出,雜著空蕩的回聲。
「小心——」
他一把抓住宋斯年的胳膊,下意識退了幾步,才把人拖到身後,不著痕跡地護住他。
眼前只有夜色,耳旁只有風聲。
「野貓,把晾衣杆踩倒了,」過了幾秒他才低聲解釋道,「換條路走,你認識路嗎?」
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帶著些許溫和的安撫意味,攥著宋斯年的手卻用了力氣,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直到對方掙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外套滑落下來,掉到地上,他才終於肯鬆開手,閉了閉眼睛,轉過身來。
宋斯年沒理會他之前的問題,不知在想什麼,直直地看著他。
和那一段伸手不見五指的路比起來,這裡就顯得太亮了,彷彿一切晦澀心意都無可遁形,攤開展平,化作霜色鋪了一地。
沈晗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是彎腰撿起那件外套,又在冰冷的夜風裡伸手替他披好,默然片刻,轉身走了。
「不認路也沒事,」他清了清嗓子,話音很低,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就在眼前總能找到的,走吧。」
他想說的話大概不是這句,想做的事也不會只有披衣服……宋斯年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像是被他一把拉進了某個經年荒誕的夢裡,有些掙脫不開了。
他剛才說話的語氣也好聲音也罷,都太像「遲暮」了——以至於直到他轉過身來,伸手替他披上外套的時候,都讓宋斯年產生了某種錯覺,覺得他身後不是燈火零星的夜色,而是一片暮色黃昏。
溫柔深邃,能全然包裹住他,給他不敢企及的安全感。
他總覺得那幾秒默然相對,沈晗披衣的手停在他衣領旁,這個人想做的大概不是轉身離開,而是自然而然地伸手抱住他,摸摸他的頭髮,低聲告訴他不用怕。
就像他從前想像過無數次的、遲暮會做的那樣。
過了許久,直到沈晗徹底走出了他的視線,他才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垂下視線,脫下那件外套,掛在了臂彎上。
然後拿出手機來給沈晗發了條訊息,告訴他網咖隔壁是學校,那個學校的鐘樓晚上會亮燈,朝那個方向走就行了。
打完這些字他才緩緩地嘆出一口氣,看著螢幕上聯絡人裡「遲暮」的名字,伸手摸出了軟煙盒。
對方發來上一條訊息是十幾分鐘前,讓他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