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淺嘗輒止的都是逢場作戲,連試探都稱不上,他貪戀溫柔,然而第一次嘗到真切的被人在乎的安全感,確是在微末的疼痛裡。
他不確定他們在敞開的門口親了多久——太漫長了,久得像燃放盡了一場浩大的煙花,卻又太短,他猶嫌不夠——直到恍惚裡聽見電梯「叮」的提示音,是有人在他們這一層下了樓,沈晗才終於放開了他。
呼吸陡然正常,卻凍得他一抖,沒了對方圈在他身後撐著他的手,他只能脫力地靠在牆上,被凸起的門框硌得難受,一時間卻也無暇顧及。
路人的腳步靠進又遠離,沒有走進他們這一條岔道,於是短暫的近於做賊心虛的緊張過後,又是尷尬的兩廂僵持。
沈晗低頭看著他,額前幾綹頭髮垂落下來,眼底的笑意也是懶洋洋的,像是吃飽喝足的狼,藏著一點兒壞心思——從宋斯年的角度看不到他背在身後攥緊的拳頭,只能看見他臉上強裝出的遊刃有餘,便愈發無措了。
「真的不怕嗎,」沈晗伸出手,意味不明地輕輕撫了一下他的嘴角,問他,「這樣也不怕,嗯?」
宋斯年下意識想躲,背後卻早已沒了退路,好在對方洞悉了他的意圖,很快便知趣地收了手,視線靜靜地停在他的嘴唇上,似乎在等他開口。
這很像他做過的那個夢——沈晗喝醉的那個晚上,他知道沈晗就是「遲暮」的那個晚上,或者說,他第一次主動親吻對方的那個晚上,他夢到的沈晗,也是這樣粗魯又遊刃有餘地親了他,然後清醒地問他,是不是認真了。
宋斯年一驚,嘴唇間若有若無的疼痛猶在,人卻已經出離清醒了。
沈晗問著毫不相干的話,傳進他耳朵裡,卻恍惚間變成了那個熟悉的問題——然後他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宋斯年低下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先前百般試探的勇氣早已在那個漫長的吻中告罄,也沒了再扯些什麼冠冕堂皇話語的力氣,連沈晗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都讓他覺得不安,只想趕快離開。
天已經暗透了,樓層太高,光源便只剩下月亮,樓道盡頭的聲控燈偶爾響起,又無聲熄滅。
「不知道……」他聽見自己這麼說著,做賊心虛一般毫無底氣,卻又沒由來地兇——彷彿只要強裝出一副惡聲惡氣的模樣,就能藏起心底裡的茫然與無措。
他沒給沈晗再說什麼的機會,扶正早已歪到一旁的帽簷,壓下來,擋住了大半張臉,然後自顧自越過對方,從他身旁擠了進去。
試探的勇氣偃旗息鼓,貪念也收歸牢籠。
落荒而逃。
比起吳安南路狹小的商業房來,這一處屋子寬敞了許多,也安靜,只是客廳的燈都關著,宋斯年也沒有細看的興致,就這麼一頭撞進去,循著感覺一路找到最偏僻的房間,看也不看便開了門,將自己關到門後。
如果他見過幾年前的沈晗,也許還會知道這個人有意訓練過自己的心理素質,多緊張刺激的場合都能裝出令人信服的遊刃有餘來,總能默不作聲地掌握主導權,將節奏握在自己手裡,即使心底裡十分忐忑,也絕不會表露出來。
但他現在只知道自己心如亂麻,沈晗卻看起來如常清醒,還有調侃他的餘裕,兩相對比,便更加讓人不安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這時候沈晗會不會生氣了。
畢竟是他「先撩者賤」,自導自演了一出恐高的戲碼,沒有一直瞞下去的耐性,卻又不敢順勢攤牌,就這麼臨陣脫逃了……看在沈晗眼裡,大概像個跳樑小丑,既幼稚又沒事找事吧。
他也說不出自己當時為什麼不敢點頭,不敢直說他就是喜歡沈晗,裝作恐高來討抱——也許是被親懵了沒轉過彎來,或是當時沈晗看起來太從容,又讓他不敢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被放在心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