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還只是驚訝,然後本著「自己遲早得了解」的想法,客觀地、理性地瞭解了一些有關的知識——畢竟那時候他和沈晗也只是網友,連照片都沒見過,不會想像得那麼深,看過的東西留在腦子裡,卻也不會花過多的時間去回想。
但新世界的大門始終為他敞開,帶來的影響就是在他見過沈晗——初三畢業那年,夏令營裡短短几天的緣分——之後,也許是因為這人親了他,又或者只是單純地覺得對方和自己想像中的「遲暮」很像,他偶爾會做一些以沈晗為主角的,旖旎且曖昧的夢。
有了知識的鋪墊,這些夢,都異常具體,且真實。
不過也就這麼寥寥幾次,尤其是和沈晗住在一起之後,也許是見得多了,他反而不會夢到太過分的劇情,更多時候止於親吻——儘管醒來之後他還是不好意思,看見沈晗本人的時候脾氣就格外差些,走兩步嗆一句,總把青年弄得一頭霧水。
現在想到這裡,他又久違地想起「新世界」的知識來,偏偏思緒混雜,一邊又隱晦地想到了對方分明的腰腹肌肉……他一愣,生平第一次嘗到了大腦過載的滋味,「轟」地一聲,耳根就燙了。
有時候想像力太強,或是記性太好,也不是什麼好事。
可他一邊腹誹著自己沒出息,一邊卻還是遵從本能,輕手輕腳地翻了個身,借著窗外那一點兒微光,認認真真地打量沈晗的臉,睫毛似乎很長,鼻樑高挺,略微張著嘴,嘴唇看起來很好親……
他看著看著,又出神地想,他們現在又是什麼關係呢。
一晚上的坦白局,對方已經把心思放到了檯面上,話裡話外那句「我愛你」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他自己呢,留下來一起睡當然不會是因為沈晗的床軟,現在這麼小姑娘似的偷偷看人家,也不會是閒得失眠……
說曖昧,似乎已經遠遠超出了那條線,但倘若說已經是戀人關係,最關鍵的流程卻還沒有走——更何況他們彼此心知肚明,這個流程不是可有可無的過場,「喜歡」二字從宋斯年嘴裡親口說出來之前,他們始終不算真的交往。
有實無名。
他不太想去考慮這個問題,至少不是現在,就算看起來萬事俱備只欠他點頭了,他還是說服不了自己——以前他以為,原因十有八九是不確定沈晗的心思,如果能用自己的辦法試探出對方心裡他的位置,別的都不是問題,但現在不用他試探,沈晗都把一顆真心捧到他面前了,問題也還是沒有如他所想一般,自然而然地解決。
十有八九——剩下的一兩成,關於他性格里對穩定關係的不信任,他對長久陪伴激情耗盡後無疾而終的恐慌,或者創傷……依然不能一筆帶過。
遲早得逼自己做個選擇,但至少不是現在,或許得等他真的平靜下來,找個時間,用他習慣的方式,用紙筆和邏輯思維將因果條分縷析地列出來,然後理智地分析評判,說服自己……也許等到高考之後,盛夏的某一天,或是明天下午那幾節接連的自習課。
不過「有實無名」這個說法,卻不知為何,很合他的心意。
都有實無名了,再得寸進尺一點兒能有什麼關係呢,反正遲早是他的人……宋斯年這麼想著,略微撐起身子,往沈晗那邊挪了些許,然後低下頭,做賊似的碰了碰對方的嘴唇——儘管他內心坦蕩,燒得一片空白。
他還是單純,碰一碰嘴唇便心滿意足,然而對方卻沒給他淺嘗輒止的機會。
本該睡著的人不知為何還醒著,在他打算起身離開的前一秒伸手攬下他,動作溫柔又不容置疑,將他擺弄成個尷尬又曖昧的、與自己面對面相貼的姿勢——宋斯年一驚,幾乎是整個人壓到了他身上,額頭貼著額頭,沈晗的呼吸就落在他嘴邊。
「這次我沒喝醉。」他聽見對方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