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以為他連蔣浩的醋都吃,連忙解釋道:「這是蔣浩,我發小,純直男,我對他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要有早有了,真的,我不好他這口……」
「嗯,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宋斯年給自己倒了杯水,低頭喝了一口,問他。
有點兒像高中做數學壓軸題,寫完一道還有一道,每個小題看起來毫無關係,實則又相互關聯——沈晗遲疑片刻,決定依照以往的答題習慣,先把上一題寫完:「等會兒寶貝,你先告訴我這個誤會解開沒有,我真不是愛撩騷的人,對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鑑……」
從前當面說一句「喜歡」都要拐彎抹角,借著酒意半真半假地說出來,現在就已經這麼明目張膽了……宋斯年抿著嘴,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笑了一下,學著他的樣子靠進沙發裡,看著天花板說:「知道了,原諒你了——下不為例,誤會也不行。」
「我會一直纏在他身邊等他開口」這樣的話,沈晗說出來了也做到了,他還有什麼理由繼續耿耿於懷呢。
至於是不是吃醋就離攤牌不遠了這個問題……還是不予回答了,畢竟他第一次因為沈晗吃醋大概是在很久以前了,還不是硬生生拖到現在。
「好,記住了,」沈晗這麼說話的時候,總讓他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子,被大哥哥摸著腦袋餵棒棒糖,溫柔又縱容,「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不好?至於後面那個問題嘛……我喜歡你這樣的。」
如果放在三個月前,宋斯年大概會愣在原地無所適從,被這樣突如其來的直球弄得耳朵滾燙,但他現在已經能面不改色地往下追問:「我這樣的是什麼樣?」
儘管心跳還是亂了一拍。
就像天花板一片昏暗,卻又有一小縷光從紗質窗簾間透出,溫和又猝不及防地亮起來。
「你這樣的麼,」沈晗神情自若地從沙發那頭挪到他這一頭,伸手摟過他的肩膀,似乎非要和他黏在一起才高興,「就是比我小三歲,冬天出生,長得高高瘦瘦白白淨淨,特別可愛的那種男孩子……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因為喜歡你才喜歡你的所有特質,又不是因為你身上的哪種特質喜歡你。」
他很少說這樣乍聽富有哲理,實則過分深情的話,說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沒等宋斯年反應過來便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道:「那你呢,喜歡什麼樣的?」
這像是句廢話。
仔細想來,他似乎從來沒有在彼此都清醒的情況下,真的開口去對沈晗說一句「喜歡」。
他看著天花板上那一小縷光逐漸暗下去,被徹底晦暗的暮色取代,又想起某個曾經萬分熟悉,卻又逐漸被他淡忘的名字來。
遲暮遲暮——暮色之後,是他天色將明的光。
「喜歡溫柔的,耐心的,肯聽我說話不嫌我太消極太負面的,最好還能在我需要的時候告訴我下一步該往哪走,但又不會沒完沒了地想控制我……」於是他喝完了手上的那杯水,說,「我以前是這麼覺得的,我喜歡這樣的人。」
「然後呢……」沈晗直覺還有下文。
「然後……那個人暫時從我的生活裡離開了,雖然後來他會回來,但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宋斯年一訕,無聲地嘆了口氣,「所以後來的初中高中,那三年裡有人跟我表過白,大部分我都拒絕了,但有幾個……她們也很溫柔,很耐心,至少看起來是那樣,我以為我可以移情,或者只是捨不得拒絕和他很像的人,所以我答應了。」
「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不是這樣的,我以為我是喜歡那樣的人,但其實……我只是喜歡上他了而已。」
「所以喜歡這件事,說實話,自始至終為了某一個人『守身如玉』很難得,大概也很苦,」他抬起頭看向沈晗,眼底像是有一團化不開的濃墨,緩緩寫出無人能懂的古舊字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