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甚至想到了就這麼攤牌說清楚,做自己一輩子的代替品也無所謂——只要宋斯年能夠開心。
然而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他並不僅僅是「遲暮」,性格里也會有不溫柔不美好的成分,如果在宋斯年完全瞭解他、喜歡上完整的他之前,貿然表明身份,彼此都心存芥蒂,這段感情必然不可能善終。
於是他也只能權當作沒有看到,一點一點地降低「遲暮」的存在感,降低這段關係在宋斯年生活中的比重,然後用沈晗的身份去關心這個為情所困又強自清醒的少年,讓他把對網戀物件的依賴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宋斯年對「遲暮」依然是習慣和依戀大過喜歡的狀態,想要的更多隻是一個陪伴物件——這個轉變的過程不會太久,也不會像移情別戀那麼困難。
宋斯年的期中考試結束以後,他如約去參加了家長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代進步了,他印象裡的家長會只是一群家長坐在臺下聽老師講,然而宋斯年他們學校卻有些特別,居然是讓學生和家長一起參加。
於是他想像中的「找個角落偷偷拿出平板,把之前沒寫完的結課報告給寫了,順便替宋斯年錄個音」場景,就變成了他坐在宋斯年座位旁狹窄的過道里,看著老師一頁一頁地翻ppt,和宋斯年一起昏昏欲睡。
如果只是這麼昏昏欲睡到家長會結束。其實他也不介意,偏偏在任課老師發言的環節,他好巧不巧,聽到了宋斯年的名字。
還不是什麼好話。
這大概是英語老師,乍看是個衣著樸素、慈眉善目的中年婦女,說起話來卻很是咄咄逼人,說話間瞥見宋斯年撐著下巴眼神遊離,便話鋒一轉,諷刺道:「有些同學,仗著自己成績還不錯,就目無尊長,上課不聽講,這麼沒禮貌的人,就算成績好一點兒又能怎麼樣,品德那麼差,等到出了社會遲早要遭人打罵——宋斯年,說你呢,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家長是怎麼教育的?」
視線透過金絲眼鏡落在他們這邊,引得教室裡其他人也紛紛看向他們,坐在宋斯年旁邊的那位家長連忙擺手,同他拉開了距離。
儘管沈晗只是宋斯年小朋友名義上的家長,成為他哥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但他家的孩子被老師教育了,最後一句話又像是在問他,於情於理,還是該給個態度。
於是沈晗懷著近於專業課回答教授問題的嚴謹態度,站起身來,認真道:「確實是沒教育好,這幾天回家路上光顧著和他探討積分學問題,忘了強調品德教育……恕我多嘴問一句,李老師,您最近上課講了什麼內容呢?」
這位李老師大概沒見過這麼年輕的「家長」,或是沒想到真會有人站起來回答她隨口的氣話,聞言推了推眼鏡,不耐煩道:「高三複習階段,當然是以講練習為主。」
「那把您氣成這樣,想必那些練習小年都做得很差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其實也沒什麼底,宋斯年成績好歸好,也是勝在理科,文科成績怎麼樣他不太清楚,更不要說一次小練習,以宋斯年的性子,真的隨手一做糊弄過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宋斯年略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底情緒複雜,卻唯獨沒有心虛和忐忑,倒更像是嫌他多管閒事。
「我知道他做得好,正確率高,但這種回家作業,誰知道他有沒有按規定的時間和要求去做,有沒有在網上查答案……」英語老師看著他,似乎已經確定了宋斯年的正確率不是他自己做出來的,神情愈發譏諷,「靠不正當手段得來的成績,只能更加說明他的品行有問題,成不了大事!」
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
教室裡安安靜靜,落針可聞,學生和家長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