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老館長姓張,人極和善,外界傳是被館長擠對走的,具體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老館長離開後再也不從文化館門前的大街經過。
後來老館長去世,出殯的時候,與老館長私交甚好的原文化館演員楊小弟大聲說:“老爺子沒了,活著他不願走河北大街(文化館所在地),死了也不能讓他彆扭,所有的車全繞著河北大街走!”這些話是2005年楊小弟在我北京的家中親口對我說的。望著眼中噙淚的楊小弟,我嘆口氣,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一個人死後都不肯原諒?
這段時間,可以說是館長度日如年的日子。偏偏此時我又不識時務地做了一件錯事,堪稱火上澆油。起因是我家分了一套房,面臨裝修。那時的我很天真地認為,不久前館長家裝修幾乎所有的裝修用品全是經我手採購,開票由文化館報銷,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呢?當我把這想法告訴館長時,他的眉毛瞬間擰成一團,接著便大發雷霆,由公家與私人講起,什麼雷鋒啊什麼侵佔國家財產啊,慷慨激昂正氣凜然。一個小時後,我從他的辦公室走出,心中極不平衡,他如果說最近形勢不利,你別這樣,會給我找麻煩,我一準兒能理解接受。可我剛剛給你報銷了所有的裝修用品,怎麼扭臉就不認賬了?原來他罵我,我一直認為這是行內的規矩,師父喜歡你才這樣,說明不拿你當外人;甚至同著旁人還要配合他幾句,讓他更好地發揮,覺得這是盡徒弟的孝心。可此時我的心中,卻是極其難受。他那鐵青的臉,兇獰的眼,掐菸頭的手指都在我腦子裡來回地轉動,我心中充滿了不服。我決定非報銷不可,許你就許我!
我當時負責小品隊的演出,所有財務經我手,我簽字後館長再簽字就可以報銷了。直接找他簽字是不可能的,於是我犯了一個大錯誤——偽造!直到我死,我都要承認,我確實犯過這樣一個大錯誤,那是1991年,我18歲。報銷的物品有裝修用料、彩擴圖書文具、替朋友報的服裝、招待師兄弟的餐費等等,據檢察院立案偵查後認定屬於侵佔國家財產行為,認定最後退賠的金額是3100元。
事情很快就敗露了,會計先找的書記,當時館裡是兩位書記,一位姓李一位姓高,兩位都是大好人,心地善良。兩位書記研究後,打算館裡內部解決,遂與館長商議,豈料館長大怒,直奔檢察院揭發檢舉。檢察院的人來了,要立案偵查,通知我要全力配合,把每張票說清楚,還要鑑定筆跡,一切做好後,便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檢察院通知館裡,讓我照常工作,等待處理。
郭德綱自述“偽造”風波始末(2)
李書記找我談話,勸我不要有壓力,說年輕人難免犯錯,尤其此時千萬不要再幹傻事,免得父母擔心。這句話,李書記說了三遍,眼裡很真誠。這句話,使我感受到溫暖,我覺得他是我的親人。後來,館長要把這個材料放在我的檔案內,是李書記攔了下來,館長要召開全館大會,讓我面對全體人員細述經過和挖掘靈魂,然後用攝像機拍下來存檔,也是李書記攔了下來。
2006年,全國報紙炒作當年這件事時,有媒體找到李書記挖掘新聞,李書記笑著拒絕了。我很感動,好人到什麼時候都是好人,在那些小人顛倒黑白的時候,我知道,這個世界壞人很多,但好人更多。李書記就是好人的代表,一個真正的好人!而此時館長對我說的就一句:“讓幹嗎就幹嗎,也別想走,記住,你要敢跑我追到哪裡都能搞臭你!信嗎?”雖然檢察院通知館裡,讓我照常工作,但我的一切都變了。館長吩咐我每天早上7點到單位,先做前後樓的衛生,包括4個廁所。前3層樓後3層樓打掃完就得一個小時,尤其廁所,人來人往太髒了!倒紙簍,衝便池,擦地擦擋板,低頭擦地真是汗珠子啪啪地掉在腳下。曾有一次,館長悄悄地出現在我身後,猛回頭嚇我一跳,館長冷笑道:“這要是‘文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