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來,朝著塔上那人眯起了眼睛,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也許是她身穿神官府的衣裳的關係,尹陵定定看了許久,才一個轉身從祭塔之上一躍而下,順著塔身飄然落在了地上。他目光如炬,仔仔細細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兒,那眼神居然陌生無比。
“……先生。”
碧城微微皺了眉,他的眼神與平日裡差距太大,這讓她有些不舒服。
尹陵卻沉默了好久,才露出個笑來,一根指頭戳上碧城的腦門:“這地方是你該來的麼?”
這話說得……碧城沉默片刻,涼颼颼回:“先生不也在麼?”……而且還上了塔。若是讓禁衛發現了,一個樂官,恐怕死個七八次也不足為奇。
尹陵咧嘴一笑:“我跑得了,你能嗎?”
“……”
的確。碧城灰溜溜地嘆息,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他身輕如燕,只是同為樂府之人難免還是有些喪氣。這年頭,會武之人飛簷走壁算是尋常,連會舞的居然也要有這樣的身手嗎……早知老天爺不公,卻不知它不公成了這樣子!
尹陵眉眼亮閃閃,忽然猛地一伸手,居然環住了碧城的腰!
“……先生!”
“噓——”
剎那間,天旋地轉,耳旁只剩下了風聲——
碧城瞪大了眼睛,連呼吸都僵窒下來。越歆今年十三,她的個子要比同齡人還要矮上一截,平時站著也只到尹陵胸口,這會兒被他鉗制著腰帶著離了地,她只能僵著身子奮然抬頭,卻怎麼都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的曲線……胡亂掙扎的結果,是抓著了一把柔滑的髮絲。她沒敢用力抓,只要逼著自己放了手,卻換來更加驟猛的風!
“先、先生……”
“掉下去,會破相。”尹陵答。
“……”
碧城不敢動了。她原本就對這塔心有餘悸,等到真正站到塔上的時候,脊背上已經冷汗連連,她像一個木偶一樣被尹陵牽引著坐到了祭塔邊沿。呆坐。
涼風陣陣,高塔之上一人愜意,一個木偶僵持。
良久,是尹陵的低笑聲。他說:“燕晗皇族拿這塔當神明供著,其實也不過是個塔,上來後,是不是也就這樣?”
碧城開不了口,僵直著身子。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心臟是否還在跳動:如果掉下去,只要再挪動一點點……
尹陵卻似乎渾然不覺她的緊張。他只是抬頭看那一輪月亮,看久了,才回頭看她一眼,笑彎眼。
“看月亮。”他伸手指。
碧城僵僵抬頭,順著他的指尖看。
“像不像個步姨的臉?”他咧嘴,“一個餅。”
“……”
“小越。”
“……恩?”
“越歆。”
“……什麼?”
“小越呀。”
“……”
碧城不想再應了。尹陵的身上傳來一絲淡淡的酒香,這味道她早年在父皇身上聞過許多次,是宮中秘製的藏酒香。這位樂官大人,怕是不知道從哪兒偷了好酒喝醉了吧。有人喝醉發瘋,有人喝醉耍賴,他喝醉了……居然喜歡翻牆上禁地,在月亮下詆譭人。
沒喝醉的人自然不會與醉鬼計較。碧城小心地努力坐得更加靠近內側一些,在尹陵亮晶晶的目光下笨拙地遠離祭塔邊緣。可誰知,還沒有挪動幾分,就被亮晶晶的醉鬼按住了腦袋——
“別動。”他說。
碧城僵硬著保持著姿勢努力不掉下去,夜風裡,尹陵靜靜停滯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來,按到了她的面甲之上。這面甲是神官府特地為司舞所制,它設計精巧,是由一個複雜鎖釦配合細繩固定在每個司舞的臉上,以防舞蹈中跌落。可是尹醉鬼卻顯然對這構造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