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老帽,就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心懷不滿的掃了一眼陳翰文。
你個死秀才平時酸就酸唄,現在這時候你拽什麼詞兒?
只是就在王老帽正想張嘴訓斥的時候陳翰文卻已經在接著吟誦了:“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當陳翰文把下面的這些話吟誦出來的時候,有人表示不滿了,就比如虎柱子。
“他說的那是什麼玩扔?”虎柱子低聲對二憨子說道。
秦檜還有三個朋友呢。
而虎柱子他對萬事萬物也有自己的看法,別人以為他虎,可是他還以為別人狡詐呢,在他看來性情同樣簡單的二憨子就是他的好朋友。
只是虎柱子終究小瞧了二憨子,二憨子也沒太聽明白陳翰文叨叨的是個啥,可是他卻會看別人的反應。
他也只能偷偷捅了一下虎柱子低聲說道:“別說話!”
虎柱子雖虎,卻也明白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於是他便看別人的臉色。
在陳翰文的吟誦中其他人都變得愣愣的,王老帽用手夾著香菸忘了抽,只是看著那天上的雪花,而再看始作俑者陳翰文眼中竟泛起了淚花。
商震他們當然不知道這首詞來自哪裡,可是他們卻能聽明白那淺顯的話語。
話語雖然淺顯,可是卻彷彿能夠道出此刻他們的心情,想象著山坡上的被侯看山所堆起來的墳千里孤墳,所有人便又發呆了起來。
只是陳翰文的吟誦並沒有完,他接著又吟誦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天色愈發的陰霾了起來,從天宇的未知處有無數的雪花飄飄蕩蕩的落下。
山坡之上侯看山已經停了下來,他就坐在了雪地上,而他的面前則是一個用碎石頭堆起來的石頭墳。
樹林中的眾人依舊無語,突然,王老帽“哎喲”了一聲,眾人看過去時,就見王老師帽猛地甩掉了手中的菸屁股。
就現在這種情況,王老帽能搞到捲菸就不錯了,他又到哪裡去搞帶過濾嘴的香菸?
剛才他也是一直沉浸在了陳翰文所吟誦的那首詞裡的意境裡忘了吸菸,卻是被那菸屁股把手燙了!
王老帽是鬍子出身,他也不識多少個字,可是他的人生閱歷卻在那裡呢!
他非常理解侯看山眼見自己妻兒死在自己面前的心情。
原來在北大營的時候,他那也是有一個相好的。
自己那個相好雖然只是個寡婦,可那也是正兒八經過日子的人,絕不是那種逮誰跟誰的破鞋頭子。
眼見侯看山的妻兒死了,王老帽本就觸景生情,而這回陳翰文突然吟了這麼一首詞,便讓他更加感慨萬千。
他他記得別人跟他說過,男人這輩子這關於女人的夢想其實很簡單,就是十二個字兒:三冬暖,春不寒,粥可溫,共半生。
王老帽那個相好的很痴迷於他,他之所以不娶人家,並不是嫌人家是個寡婦,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個當兵的,這輩子殺了很多人也做過不少缺德事,未必能得好報應,自己和人家不大可能共半生,要是那樣的話,豈不是害了人家?
他倒是沒有想到自己相好的會死,可是理在這陳翰文來了個千里孤墳,他就想到不知道自己哪天會死,會不會有人給自己立一座墳,然後自己那個相好的會不會能到墳前祭奠自己,嘴裡罵著王老帽你這個死鬼,然後給自己燒幾張黃紙。
王老帽又伸手摸兜了,可是這回卻摸了個空,煙已經被他抽沒了。
王老帽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卻是頭一回發現原來肚子裡墨水多的人竟然有這兩下子,能夠把自己這顆糙爺們的心弄得稀碎稀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