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份也不方便隨意接受饋贈。
「咦,這張照片我沒見過,是誰?」
「你猜猜。」沈先生笑。
公園的荷花池作背景,相片中的少女清秀脫俗,仍然梳著辮子,海軍領襯衫配裙子,球鞋短襪,小圓臉笑靨如花,象一個人,一時尹白又說不出象誰。
靈光一現,尹白說:「這是大伯伯的女兒。」
「說得不錯,這是你二妹沈描紅。」
呵對,崇拜紅色及太陽。
沈太太說:「長得最似你祖母便是她了。」
難怪,尹白看過祖母唯一的一幀玉照。
尹白問:「我象不象祖母?」
「你的化妝如此奇突,本相早已淹沒,誰知你似誰。」
沈先生也惋惜的說:「尹白,你知我們一向反對你化妝。」
「週末我並不塗抹,」尹白抗議,「上班表示禮貌,必須做作。」
沈太太說:「你看臺青多美多自然。」
「她還在唸書,」尹白酸溜溜,「我已被商業社會卑劣競爭侵蝕,焉可同日而語。」
沈太太笑,「過兩天動身,明早該去注射防肝炎疫苗。」
尹白把頭靠到母親的肩膀上,「她們都漂亮。」語氣十分遺憾。
沈太太轉過頭來微笑著細細觀察她的傑作,「你也不差呀,在東西方文化精萃交流地成長,放洋留學回來旋即身居要職,相貌娟秀,氣質優雅。」
沈先生打個呵欠,「廣告時間到了。」
尹白催,「媽媽,別理他,說下去,我愛聽。」
尹白偕臺青去打防疫針,兩人手臂上腫了一團,雪雪呼痛,卻興致不減,跳上電車,往東區駛去。
尹白一直過著可以說是清寂的日子,也已經習以為常,父親下了班不外是閱報讀書,母親忙著改卷子,有時深夜還聽見鋼筆沙沙響,沈太太教的永遠是應屆會考班,責任深重,尹白覺得母親擔心學生的功課甚於女兒。
尹白從小沒有同齡夥伴,同學之間雖談得來,一點點小事就產生誤會,事後也不覺有什麼必要解釋尋求諒解,從此生疏,並沒有交到好朋友。
倫大寄宿那幾年,只有兩個選擇,要不夜夜笙歌,晚晚應召,要不就象修道院中尼姑,清心寡慾,自給自足,沒有中庸之道。兩種生活方式都沒法交到真正朋友。
至於同事群……尹白笑了,她不至於天真到那個地步,這幾天,與臺青相處,尹白開始明白什麼是血濃於水。
她與她並不見得興致相投,說說就吵起來,但姐妹就是姐妹,不用戴面具閃縮相處,一切可以清心直說,一點都不會累。
電車叮叮轉彎。
迎著風,臺青忽然說:「我記得這附近有一條街,叫七姐妹道。」
「對,這一帶的道路名稱美得很,有清風街,有琉璃街,有春秧街。」
臺青怪羨慕的。
難怪,臺青自小接觸的是仁愛、新生、中山、敦化、四維、八德,路名都背著五綱倫常。
殖民地有殖民地的優悠。
「你不常來這一區吧。」
「那裡有空,天天上下班,週末又掛住應酬,兜來兜去不過是幾間大酒店的咖啡廳。」尹白苦笑。
臺青忽然說:「媽媽稱讚你能幹,叫我跟你把英語練好了,轉校時方便點。」
尹白先是一樂,隨後問:「報名投考沒有?」
「正在進行中。」
「看樣子我們有機會做同學。」
回程時在一家書局附近下車,尹白挑了一張上海地圖,臺青捧著本中國末代皇帝自傳看得入了迷。
尹白拿著地圖到會款處。
臺青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