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寸心始終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有些欲哭無淚。不用猜也知道慕姑娘此刻的內心是崩潰的。
這會兒古寺裡漸漸熱鬧起來,有小和尚匆匆跑來後院叫天一大師前去大殿。慕寸心知道師父又該開始忙碌了。
天一大師對著年輕的男人微微頷首,“老衲先走一步,商先生您自便!”
就連師父這樣德高望重的大師竟也對商離衡用了尊稱“您”,男人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
商離衡雙手合十朝天一大師鄭重行禮,“大師您慢走。”
同樣是“您”,這個的意義就大不一樣了。
這個動作出人意料,天一大師不由微眯著雙眼細細打量了男人數秒方轉身離去。
外界都說橫桑商家的獨子眼高於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傳言似乎也不盡是事實。
天一大師離開後,慕寸心的壓迫感並沒有因此而有所緩解,相反的,她愈發覺得站立不安,雙腿都有些打顫。
男人施施然般在一張石凳上坐下,伸出右手拿起一張寫滿字的毛邊紙打量起來。
商離衡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他輕輕捏著毛邊紙的邊沿,弧線頓時被無限拉長。粗糙而又有些許泛黃的毛邊紙更加稱得男人的手指白皙圓潤。
修長,白皙,圓潤,好看得沒天理。
不像慕寸心的那雙手經過洗潔精和涼水的長久浸泡而變得粗糙,乾癟,就得像老媽子的手。她手上的面板又偏黑,這越發使得她的一雙手沒法見人。一點不像雙十年華的少女該有的手,完完全全失去了它原有的樣子。
粗糙,乾癟,黝黑,醜陋得不像話。
商離衡手裡捏著的就是剛才慕寸心還來不及藏好的那張,上面是她替靜恩抄的經書。
慕寸心的字相較於前年來講好看了許多,雖然不像過去那樣龍飛鳳舞,字跡潦草。但是依舊算不上好看。
都說字如其人,商離衡覺得其實也並非全是這樣。就好比慕寸心,她的長相分明偏柔美,可是字倒是像男孩子一樣霸氣側漏,清一色的“慕式狂草”。
後院有幾棵存活了百餘年的參天古樹,枝繁葉茂,樹下是一大片濃陰。陽光透過縫隙細碎地灑在男人頭頂,襯得他那頭烏黑濃密的短髮愈加漆黑,隱約泛著醉人的光澤,儼然像被打了一層蠟一般。
日光照亮他一筆一劃勾勒完美的側臉,同樣將他的臉部線條映照得纖毫畢現。
男人的一雙眼睛藏在細碎的髮梢下面,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商離衡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終於打破沉默,“錯了。”
“額?”慕寸心不明所以,抬起頭看他。
男人修長的食指點著毛邊紙上的錯字說:“這裡。”
慕寸心探過身子去看才發現自己寫錯了一個字。
“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她竟然將‘信受奉行’寫成‘信愛奉行’了。
慕寸心悻悻然回答:“筆誤。”
商離衡點頭,一副“我懂的”的表情,“這像是你的風格。”
慕寸心:“——”
還能好好說話麼?
兩人離的很近,男人身上好聞的藏香刺激著慕寸心的嗅覺神經,她本能地吸了吸鼻子,好像鼻尖都有些發癢。
商離衡緩緩地將那張毛邊紙重新攤在石桌面上,提起那隻剛剛被慕寸心擱置在桌角的毛筆,微微俯身,小心地寫了一個“受”字。
動作不急不緩,依舊是男人一貫老派的做法,畫面就像定格了一般。
筆力蒼勁,字跡雋秀,一手好看的楷體,簡直分分鐘秒殺慕寸心。
“哼,心機老男人!”慕姑娘暗自腹議,表示很不爽。
男人做完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