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人往西逃卻沒有看到悠莊主,他們一定是往南逃,又或是被困在火場中,這可怎麼辦,我失手殺了莊主,怎麼再去面對姐姐?完了,一切都完了!
絕望、失望、懺悔的情緒一下湧現,他這輩子從未像此刻這般自責,這般後悔,如果當時能停下來看看發生什麼事,事情絕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夜魈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沒有用,只能拍拍他顫抖的肩頭以示安慰。
「我幹了什麼,我都幹了什麼……」赤熾的頭像被千支小針刺著一樣痛,痛得幾乎想找人一刀把腦袋砍下來。
夜魈見他如此落寞,蹙緊眉頭沉吟片刻,小聲道:「悠鷹之死與你無關,那麼點人殺入幾萬名魔人之中,你覺得他能撐到點火的時候嗎?說句不好聽的,只要不被魔人當食物吃就已經是萬幸了。」
赤熾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夜魈有種被他目光撕裂的感覺。她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目光,身子顫了一下,幾乎掉下豹背。
五人都被赤熾近乎瘋狂的氣勢所懾,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紅髮怪人,以往建立的形象完全打破。
「啊──」赤熾大吼一聲,突然撥轉巨豹,往東南方的火場衝去,雙眼泛紅,情緒像是被點燃了,一轉眼就把刺槐林甩在身後。
「熾!不要衝動。」
「我能不衝動嗎?當時只要上去問一句,一句就夠了……」
「都是我讓你那麼做的,要恨就恨我好了!」
赤熾回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兇猛的目光卻無法逼退夜魈,冰冷化成堅冰擋在身前,靜靜迎接來自眼神的衝擊。
「我不是妳!」
「鬼人是無情,你早就該知道,到現在我也不覺得有什麼錯,如果換成其它人,你還會如此激動嗎?」
赤熾不答。
「你這麼激動,無非是為了那位悠檸大小姐,怕此後沒有面目再見到她,怕她追究此事而恨……」
「不要說了!」赤熾吼道,精神突然萎靡,痛苦地抱著頭,顫聲低吟道:「我是害怕。這輩子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覺得是正確的,只有這一次,這一次……」
夜魈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腦袋,按到胸前,呢喃著道:「你要記住,這個決定不是你一個人下的,這是所有人共同的決定。
就算書清言、魅幽羽和藤忍處於當時那種情況,也絕不會節外生枝。
「你要知道,這樣大舉消滅敵人、又能把傷亡降到最低的條件千載難逢,以後都不會再有。你必須想一想,有多少人因此獲得重生的機會,有多少人可免於像莫流遠一樣,面對親人被魔人吃掉的殘酷畫面,你絕對沒有理由自責。」
冰冷的身軀傳來烈寒,赤熾整個身軀如墜入冰窟,像個孩子般的發狂。
他最初的十八年生活在前人的光環下,他一直努力擺脫,然而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竟是那樣的脆弱。
道術、鬼術、冥術和武術賦予了他強大的力量,在和平的歲月中能按自己的意願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但面對突如其來的世界性大災難,壓力承受的問題才真正暴露出來。
這二十年來,赤熾從未如此大哭。
一直信奉英雄無淚的他,此刻完全失控了,跪在黑色焦土上放聲大哭,似乎要把二十年來積累的淚水一次流完。
夜魈只能靜靜看著,因為她必須控制脫離赤熾的巨豹,黑色的地面伸出無數骨手,牢牢抓住巨豹的四肢,使這隻龐然大物動彈不得。
「可惡,可惡!」
赤熾捶打著焦黑的地面,痛哭不只是因為自責,而是面對人生犯下的最大錯誤感到羞愧。
二十年來,他雖然不是沒有犯過小錯,但他從未有「家」,因此也就沒有必要向任何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