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靜靜的,不管窗外的天地早已被煙花爆竹崩翻了天,那些熱烈的聲音似乎都不會驚醒爸的夢。秦箏深深吸了口氣,在爸的床邊坐下來,握住爸的手,輕輕說,“爸,過年好。”將自己手裡的紅包塞進爸的掌心去,“爸,要給你壓歲哦,希望您能年年輕輕的。”
爸一直在睡著,是不是時間在爸這裡也已經停止下來?可是為什麼還會看見爸的白髮漸生,面上的皺紋似乎又多了幾條?
秦箏閉上眼睛,忍住想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今晚是過年了呢,不能在爸的面前哭,不能讓爸擔心她。“爸,您放心,一切都好好的。您的女兒已經長大,再不是當年那個一點都幫不上您的忙、分擔不了您的壓力的溫室花朵。爸,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秦家,照顧好每一個人。”鑊
門口光影一閃,有人靜靜走了進來。秦箏還以為是崔芬或者周韻,看見那個人的身影走到身邊,才愕然發現竟然是碧笙!
秦箏微微緊張起來,握住爸的手抬頭去望碧笙。
碧笙看見秦箏眼睛裡的緊張和防備,只覺心上一疼。走過去伸手拂了拂秦箏的發頂,繼而轉向秦子瀟。透過房間裡的幽暗,他靜靜凝望病床上熟睡的秦子瀟。窗外幽藍的夜空被大蓬大蓬的煙花染紅,旋即又歸入靜謐。午夜過了,煙花雖然還在一朵一朵地升騰入夜空,卻顯然已經漸漸稀落了下來,這座城市在經歷了狂歡之後,定然會歸於夢鄉沉寂。
碧笙吸了口氣,望著秦子瀟輕聲說,“我會照顧好秦箏,盡我所能。”
只是輕輕一聲,不過十一個字,卻狠狠地催出了秦箏的眼淚來,讓她的淚珠一顆一顆沉沉地跌落。其實她不是很敢確認碧笙的心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了,不過她就是覺得,碧笙這樣做,就像世俗裡每一個男女,在婚前總要鄭重拜會女方的家長,在女方家長面前嚴肅保證,說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女兒一生一世。
秦箏不是懷疑碧笙對她的心,她是一直不敢確定,爸是否還能贏得碧笙的尊重,對於長輩的那種尊重。畢竟,周家的血海深仇橫亙在碧笙與爸之間,就算秦箏想說爸定然也有不得已的緣由,可是畢竟仇恨已經奠定,再無可辯駁。所以她在心裡也有竊竊的盼念,也希望爸碧笙能夠原諒爸,但是她始終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
卻從不敢想,會有這樣的一天。碧笙會在新的一年降臨的時刻,對著爸說出這樣的承諾。
——這便夠了,這便足夠撫慰她的心……
眼前這兩個男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啊。她無法想象,如果他們一直敵視下去,她該怎麼辦……於是便也有時會自私地有小小的慶幸,或許也多虧爸此時是睡著的,否則她該在爸跟碧笙之間如何選擇?只能放棄碧笙,對不對?
“謝謝你……”秦箏心頭有千言萬語,彙集到了舌尖卻只剩下這樣淺淡的三個字。她也暗罵自己的沒用,卻在此時真的只能用這個三個字來表達。
碧笙挑了挑眉間,在焰火的明明滅滅裡也說了三個字。那一瞬間,窗外有一枚巨大的焰火爆裂開,天地都被震動,巨大的回聲在山林之間轟隆轟隆地迴響,讓秦箏一時沒有聽清碧笙的聲音。
同樣的三個字,該是“不客氣”麼?
門外傳來趙曼叫著困的聲音,秦箏只能笑著走出門去。將家裡的兩間客房安排給趙曼和於箏一間、郝俊偉一間,唐雪影依舊睡秦箏的房間,秦箏便沒房間睡了。
趙曼促狹地眨眼,“秦箏那你睡哪兒?”
秦箏便紅了臉。崔芬和周韻與宋媽還都在場呢,趙曼就這麼口無遮攔了。
還沒等秦箏說話,碧笙便無聲挽了她的手就走。秦箏紅了臉,掙脫了幾下都沒掙脫開。趙曼和於箏幾個人就尖叫起來。秦箏囧得不敢抬頭,又掙脫不開,只能跟著碧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