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閔安用手緊緊揪著衣襟下襬,抬頭看著李培南,輕蹙眉頭,神情極是可憐。李培南不動聲色地看了閔安一刻,才冷淡開口:“既然你來討罰,我就成全你。”他站起身來,回頭就要吩咐門口侍立的侍衛,閔安兩三下膝移過去,抓住了他的長袍衣襬,急聲道:“世子打算怎樣懲罰我?”
“依照規矩來。”
世子府的規矩不外乎鞭笞和斷手摺骨,前番閔安領教過十記軍鞭的厲害,又曾親眼目睹過照顧將軍的狸奴因失了職責,自折左手的往事,心裡一直惦記著這些嚴重的懲罰。現在,他聽到李培南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早就嚇得臉色大白,仰頭說道:“公子饒命吶,公子。我背上的傷還沒有好,挨不得新一輪的鞭子,不如公子讓我戴罪立功吧。”
閔安向來以“世子”來稱呼李培南,眼下叫一聲“公子”,實在是他心裡怕得緊,指望李培南生出一點主家人的親切感,不要將他閔安當成一個低賤奴僕來責罰。他看見李培南臉色依然冷淡,猜不透李培南在想什麼,只管抓住衣袍下襬,可憐兮兮地求著。
李培南極快掠動了一下嘴角,笑容還未顯露出來,就立刻消失不見。他始終不說話,閔安求得更厲害了,後來索性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將鬢角擱在清潤的錦緞衣面上磨蹭,說得口乾嗓啞:“我戴罪立功還不成嗎?公子要畢大人舉證貪贓案,我去幫公子徹底說服畢大人,保準他不會生出二心。公子要是還不高興,我將心頭肉割捨給公子,送公子一隻猴兒。那隻猴兒通人性,會逗公子開心,挺有氣節的,保準公子喜歡。”
閔安死死低著頭哀求,抱著大腿又不撤手,李培南算是第三次遭遇到了這樣的對待,應對方面也落得熟悉了許多。他被閔安拖得動不了身,索性坐了下來,推推閔安的額頭:“起來說話。”
“我不敢起身,除非公子答應我。”閔安甚至就勢彎了腰,趴跪在李培南膝上,將頭扭到另一側,不在乎主家公子是否看得見他那視死如歸的模樣。
李培南冷了聲音:“想求我饒過你一次,就給我好好跪著說話。”
閔安暗地裡咬了咬下唇,心想軟語哀求既然不奏效,難道是要在世子爺面前表現得有骨氣些?他上次挨罰時,可是很講骨氣的,結果背傷痛到現在還不見好,牙齒也崩掉了一顆……想到這裡,閔安萬般不願意地挪動膝蓋,退了一步,還恭恭敬敬給李培南磕了個頭,低聲道:“我錯了,公子千萬別生氣。”
李培南淡淡道:“我不生氣,你的伎倆我早就領教了一遍。”
閔安聽見語聲戛然而止,沒聽出個所以然來,不禁抬頭看著李培南。
李培南對上閔安的眼睛:“先認錯再揪衣服最後抱大腿,趕都趕不走。若是還不奏效,就會用一副如簧巧舌遊說我,找出使我感興趣的事物,許諾去找來,真正找來時成效又會打一半折扣。”
淡淡的幾句話直說得閔安汗顏。他猜測著,世子爺不生氣的理由就是這些吧?似乎把他看穿了,那他現在該怎樣應對?
閔安應對不了,惶急之下又撲跪過去,抓住了李培南的錦袍下襬,金線雲繡捏在他手裡,不可避免就團出了幾道皺褶。李培南低眼一看,眉尖抖了一下,使得他的聲音也是冷冷的:“又要再來一遍麼?”說著他就將手壓在閔安瘦削的肩上,加重了幾分力。
閔安吃痛,連忙撤手,只覺左肩被一個鐵輪碾過,火辣辣的疼。他忍著痛,不敢造次了,徹底相信世子爺是看穿了他,以後若是自己再伸手去揪衣服求饒之類,世子爺鐵定是要捏碎他肩胛骨的。
閔安不得不承認,世子爺這種手法很厲害,簡直取得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反觀他呢,說了大半刻鐘都不起作用,甚至逼得他使出了掉顏面的哀求方法。最後,閔安耷拉個頭,嘆口氣說道:“算了,終究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