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院門外又響起橐橐靴聲。十二對手持雪亮矛戟的侍衛疾步走來,排置在兩旁,圍住了整座院子。錦衣侍從提燈湧進,將各處照得亮堂,沒落下一點陰影。李培南穿戴齊整,最後走進院裡,一襲石青錦袍將一眾雪影子比了下去,深沉得醒目,牽制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眾人所望之處,也是在等著他的發落。
李培南看向蕭知情:“病了就要好好休養,深夜私縱屬從串院,罪先在你。”
蕭知情咬咬唇,躬身應是。
李培南問:“不服氣?”
蕭知情溫聲答道:“不敢。學生只是在想,罪若先在學生身上,世子又該如何處置……”
李培南不待她說完,就冷了聲音:“回去反省!”
蕭知情蹲了蹲身子,沒再說話,轉身要帶走一眾侍從。李培南抬手指向侍藥婢女背影,侍衛會意,交錯矛戟將她攔下。蕭知情回頭瞧了瞧婢女惶恐的臉色,搖搖頭,還是慢慢地走掉了。
李培南問婢女:“謠言生事,該怎樣罰?”
婢女噗通一聲跪下,慌亂應道:“求世子開恩,奴婢並沒有亂說話,求世子開恩哪。”
“既是不說假話,藥湯裡的道行就是你下的。”
婢女更是惶恐,不斷磕頭求饒。她並不知錯在哪裡,也不知世子怎會得到這樣的推斷,在她最是想不通的時候,閔安拎著竹筐走了出來,站在階上說道:“是我下的,世子錯怪了別人。”
玉米扒在筐口,伸頭看著院子裡雪亮閃閃的衣甲,覺得蜜罐太重了,又將右臂掉在筐外,朝李培南吱吱叫著。
滿院寂靜時,衣久島走出來一步,扯住閔安的衣袖說:“你瞎認個什麼?世子當真要罰下來,你又如何受得住?”
閔安淡淡道:“我強自留在府裡就是錯,所以紛爭不會平息。為了讓蕭大人滿意,我必須受罰一次,否則指不定下次府裡生出更厲害的事端來,罪兇還是要落在我頭上。”
衣久島細細想了想,咂摸到了話意,她突然跺腳一嘆,轉身走向了內宅,丟下一句話:“誰造的孽誰來擔,本公主不奉陪了。”
閔安依照府規遞上鞭子,朝李培南躬身施禮:“請吧。”
李培南卻擺手喚退所有的侍從,包括那名惶恐不已的侍藥婢女。
閔安的舉止不卑不亢,心底卻隱隱生痛。他拿不定主意李培南是否會鞭笞他一頓,但他明白李培南在想什麼。李培南需要一個罪兇來平息紛爭,有意先支開了蕭知情,只拿住下人問罪,可那姑娘都不明不白的,險些要被剪舌頭。閔安想著,諸多事端都是由他引起的,不如由他來受罰吧,想必能讓蕭知情滿意。
閔安不是糊塗人,受罰之前,自然要把話說清楚:“世子對蕭大人的縱容,就是禍害其他無辜之人。”
李培南丟了鞭子,朝玉米招招手,玉米一溜煙地鑽進他的臂彎裡,將罐裝拳頭舉給他看。他抱著玉米走到階前,握著它的手臂朝柱子上一磕,砸掉了陶罐,將它的手掌解救了出來。玉米抓緊機會嘬著手指,好奇地看著一旁靜立不語的閔安。
李培南放下玉米,冷淡說道:“離蕭知情遠些,對你有好處。”
閔安回道:“世子有所不知,除非我搬出府裡,否則到哪兒都遠不了。”
“當初就不應該進來。”
“三天後自然會離去。”
“來得走不得,儘早死心吧。”
閔安抿嘴不答,心裡有自己的主意。李培南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由不得你。”當先走出院子,侍衛在院外簇擁著他離去。
閔安撿起皮鞭掛回原處,將玉米哄著睡下了,仍在想,三天後逐鹿大會結束,李培南會不會應允他的要求。他想了一陣,沒推出確信的結果,只得倒頭睡下,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