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安不識他,也是有一番緣由的。
毒性相剋是自然法則,卻無相生道理。朱沐嗣巧用白菇撿回一條命,遭泥蠟裹身,卻不能完全根除白香灰的毒性。他的身子經過世子府刑罰,消瘦不少,周身輪廓減了一圈,再加上白香灰的毒性逐漸擴散,顯現在他四肢及臉上,就不可避免會改變他的一些容貌。他為了讓人完全認不出來,又在臉上做點手腳,惹人眼嫌,是以一路走來,完全達到了他要的效果。
真相大白下,閔安的心底如江濤翻滾,攪動個不停。她痛恨過玄序的心狠手辣,做過那多的禍事,見他受盡折磨離世,憐惜他,終能以百病之身償還世間罪過。她懷念過他,將他對她的那些好處放在心底,作為回憶來珍惜。可她萬萬沒想到,她所回顧的記憶也是假的,他根本沒死,又出來炮製一番風雲變幻。
閔安追著問:“小朱將柔然帶去了哪裡?還有,他做事通常都有目的,他帶走柔然的目的又是什麼?”
朱雙雙不想和盤托出朱家寨背後的所有計劃,低頭不答。蕭冰抬袖,輕輕覆壓在她背上,冷淡說道:“事已至此,你還想隱瞞什麼?在我面前,又是隱瞞得了麼?”
朱雙雙慘笑:“確實隱瞞不了,不過我說與不說,已無多大區別。”
閔安料想她敢如此抖落內情,應是暗中計劃的事情已經成功,更加擔憂起柔然和李培南的去處來。
蕭冰喝令朱雙雙交代清楚,朱雙雙爽快說道:“小朱綁走柔然,無非是引開李公子,使得公子與他的援軍不能首尾相顧。”
果然中了心裡的猜想,閔安不由得臉色一沉。
朱雙雙續道:“大人應知道,公子手裡仍然掌有軍力,且不聽從朝廷的管制,我們忌憚的,便是這批軍力。公子分別與左州總兵府、白木州總兵府結盟,使兩兵府形成在後的援軍勢力,這也是我們忌憚公子的第二層原因。有了這兩大阻礙,我們必須想辦法拆開他們,所以才來左州炮製一些事端,轉移公子及援軍注意力。”
閔安透過詢問,證實了左州軍營發生譁變,千戶長被刺,李培南中毒,三名朝廷官員倒斃,柔然失蹤等諸多事,均是由朱家寨人在幕後推成。她喝問,可還有未被她發現的陰謀詭計,朱雙雙沉默不語。
閔安再問:“你們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能分開公子和他的軍力?”
朱雙雙搖搖頭:“軍機要密豈是我能瞭解到的內容,我只知道,自從三官員命案發作以來,朝廷就派出了軍隊趕赴這裡,出兵理由就是‘護官威,責令公子服逆反之罪’。”
蕭冰突然察覺到朱雙雙嘴角滲出黑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問:“你瞞住我還做了什麼?”
朱雙雙抬眼瞧著蕭冰未老的容顏,淡淡一笑:“阿曇,我始終對不起你,只能先走一步了。”她之所以說“先走”,是因為她知道蕭冰也是必死無疑。蕭冰所中的苗疆屍毒,毒物沉浸在骨子裡久了,不容易拔除,雖說不會改變她的容貌,使她看起來仍是二十五六的年紀,但長久下去,總歸不是好事情。
蕭冰急急伸掌渡氣給朱雙雙,揚聲道:“只要你說清朱家寨的暗情,我又何曾想過要你的命!”
朱雙雙慘然:“是我心裡有愧,覺得對不起你,情義兩全吶,只能以死謝罪。”她拂落蕭冰的手,瑟然說道:“剛在戲班一見到你,我就知道逃不過罪責,吞下了事先備好的□□。如今毒發,我交代的也差不多了——”話音未落,她已一頭栽倒。
蕭冰扶起朱雙雙的屍身,神色悲憫。閔安查驗屍身後,輕輕嘆氣:“雖說朱家寨人心眼多,喜歡弄些奇巧□□矇混過關,可這次雙雙心窩也是透涼的,應該假不了。”
蕭冰擦去朱雙雙嘴角毒血,對閔安說道:“我必須帶走她,好好安葬,這麼多年,她待我很孝順,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