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她的遠嫁,當年他那股不甘心和排解不出的憂鬱倒顯得飄渺,飄渺到根本微不足道。現下想想,那時避進無人棉田中借酒消愁的展煜,究竟著了什麼魔?
那是為了娶走笑眉的霍希克嗎?
……笑話!雖然他確實不太欣賞銀毛虎佔著笑眉不放、洋洋得意的模樣,但那傢伙要想攪得他思緒大亂,三個字——不可能!
所以,原因其實是出在觀蓮身上?
他、心亂如麻,混著無名怒氣,全為她嗎?
她讓他胸中窒悶疼痛,她該要對自個兒再好些的。她惹出他太多心憐,她讓他惱起自己,覺得自己做得不夠,還不夠……
原本他想著,若他不出關外,她自然不會去,但倘若她真想出去走走,這事仍可以考慮。只是,他一直沒給她答覆。兩天後,關中、西南、華北等地的棉業大商家們齊聚,在華北“盛元樓”連聚三日議事,就連易家堂也來了代表。
三日後,他返家,尋不到她。
靜眉很理所當然地告訴他,他的妻子在他前去華北的第一天,霍希克那群手下就上門來接人了。
“啊?觀蓮沒跟煜哥提嗎?她說想出關外玩玩,也早早跟霍希克那群手下敲好日子了,怎麼這事我知曉,煜哥倒不清楚?……煜哥,你臉色發白,沒事吧?”
“……煜哥問起易家堂的織錦教授啊?嗯,這事簡單,觀蓮已託了三位手藝厲害的織娘幫忙,請她們先輪流照看,所以教授織錦的事不會擱下。噢噢,怎麼這事我知曉,煜哥真不清楚了?煜哥,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當真無事嗎?”
“……觀蓮有沒有留話呀?呃……她沒說什麼。待我再想想……噢,對了,她說煜哥就忙著吧,她自個會照顧自個,霍希克的人也會照顧她,你面如土色,土得發黃,確實沒事嗎?”噙笑的臉兒,無辜的眉眸……
這其中誤會正因他當時傳話“稍稍”的“有誤”,而今,他向來溫柔可親的靜眉妹子竟要向他討“公道”嗎?
展煜敢提項上人頭對賭,靜眉必定是有意的,幫著觀蓮“私逃”!
當年,駱斌也曾狂追靜眉出關外,以為靜眉傷心失望得要離開華家,再不返回,當他一聽到“霍希克的人也會照顧她”時,剎那間,有種驚恐感猛地刷上心頭,腦中剋制不住地想著,那群外族漢子不知要如何對觀蓮大獻殷勤!所以,不追不行,但再如何急起直追,畢竟太遲,再加上出了關外便是霍希克人馬的地盤,那群漢子專挑旁人不知的捷道返回蘭州老巢,他追了一整路,追得滿面滿身的風沙塵土,仍遠遠落後。
他不能想,什麼也無法多想,一心策馬疾奔。追不到人,那就直接直搗霍希克蘭州的巢穴!她總會在那裡,總會在吧?
此時際,夕陽西下,遠遠地,在地平處的那一端,有道黑影朝他迅速馳來。他沒理會,伏低身軀拚命趕路,直到風中傳來清亮叫喚,一聲聲叫喚!“煜哥!煜哥!哈哈哈哈——煜哥啊!”
他的坐騎衝得太快,待意會過來,扯緊韁繩欲緩下馬速時,仍與那人交錯而過後,馬蹄才完全停住。
“煜哥!”華笑眉儘管嫁作人婦,也已是一個娃兒的娘,愛笑的俏臉依舊年輕可喜。她樂呵呵地策馬靠近,見著久違的親人,眼睛都發亮了。“真讓我遇上啦,煜哥!這兒每隔五十里都有霍希克的人馬駐紮,你一進這地界,他底下的人就快馬加鞭一個接一個往蘭州那兒回報,我等不及了,乾脆跑出來接你啊!”她開心大笑。
“笑眉兒……”展煜喘息,抹了把灰沙滿面的臉,兩眼瞪得直直的。
在往蘭州的半道上見著笑眉,他心中並無多大起伏,無驚亦無喜,外表看起來甚至還有些呆怔。沒辦法,他整個思緒都被另一件事佔得滿滿的。
“笑眉,觀蓮呢?你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