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噗哧笑出聲:“我一聽您說‘年輕那會兒’怎麼怎麼樣的,可想樂了。”自鏡子中打量那張養尊處優的臉,語氣相當之懷疑,“我說嚴哥——您換過車胎嗎?”
安紹嚴不急不惱,“我給老闆開車換胎的時候,你還沒車胎高呢,小子。” 上一次換車胎,還真要追溯二十幾年前了。
說不堪回首也太無情,不過,真的是因為太艱難,就快要忘記是怎麼活過來的了。
連翹跟著公司前輩去走訪品牌商回來,安總裁還在辦公室裡思索人生,心中充滿對易逝昭華的想念。連翹哪懂他神聖的傷感,只瞧見人在悠閒倚窗遠眺,指間還飄著嫋嫋小煙,成心煞風景地問:“什麼時間了還在這裡看落雨,洽談會你不去啦?”
“回來了?”安紹嚴戴上眼鏡,轉過身看她,“不讓你去偏要跟著,挨澆沒有?” 連翹笑起來,“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小雨值得躲嗎?”自詡做人低調,低調得眉飛色舞。
安紹嚴大樂,關了窗,到桌前摁滅香菸,坐下來問她:“跟他們聊得還不錯?” “一般般。”她半坐在桌子上,手指划著椅背,笑容像偷來似的不肯張揚。 “看你美得要開花兒一樣。”他十指交叉,撐著下巴仰望她,唇似一弦好看的新月,“就那麼喜歡做商業啊?”
“我看到他們那種刮目相看的眼神,暗爽而已。”過後也就意興闌珊了,伸個懶腰,望向被雨水模糊的玻璃,“北京向來這麼多雨嗎?這個月幾乎每天都在下。”
安紹嚴說:“今年雨大。”
她笑笑,扭頭,“你還記不記得那年深圳大雨,剛好你從廣州出差過來,結果車子給水淹了。” 安紹嚴啼笑皆非,“還不都怪你,在商場樓上打電動,從早玩到晚。當時開我們老闆的皇冠3。0,中午吃飯的時候司機還下去看了看車,一看水剛沒一層輪胎,沒什麼事兒,回來陪你接著玩。”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又說:“抓那個毛茸茸小玩具是吧?花掉幾千塊,抓上來一堆巴掌大的貓啊狗啊,心滿意足出門,找不著車了,水漫了車頂。我跟司機當時就傻了。”
“我還遇到同學,後來回學校大肆宣傳說連翹交男朋友,是戴太陽眼鏡的電視明星。我心裡想才不找你這種男朋友,比我長得還漂亮,和你在一起人家會說我包養小白臉……”她越想越好笑,一時忘乎所以,說到後面幾個字驟然收聲。
當年他和方美茶在一起時,所有人都這樣形容。因為腰纏萬貫的方家小姐其貌不揚,而安紹嚴落拓小子也就罷了,偏偏長相又太過小白臉。
連翹以前只在電影裡看過這種愛情戲碼,沒想到現實版是那麼驚心動魄,從頭到尾都是悲劇。 以致現在的安紹嚴越是容易滿足,她越是一陣陣心疼。
耷拉眼角瞄他一下,迅速收回目光。
他覺察到她的顧忌,並不以為意,只說:“你們那麼小年紀就意識不良。那是九二年吧?你好像才讀初中,就知道包男人。”
連翹訕訕笑道:“我比較早熟。”司機敲門進來提醒安紹嚴出發去開會,適巧緩解她的尷尬,隨手拿起桌面上的金色請帖把玩,“真會有這上面寫的這麼多金融機構到場嗎?” 安紹嚴穿上外套,看她一眼,“你想去?”
她猶豫,“只有一張請柬吧?”
“這倒不是問題。但是現場可能會有不少媒體。”他怕她會意外上鏡。
連翹低頭審視自己著裝,“剛好今天穿的也是正裝。”
安紹嚴沒再阻止。反正他們不是主辦方,她也不用做發言,應該沒那麼多鏡頭的。
活動做得很精彩,演講的觀點比較出新,論壇上幾位專家的發言也沒那麼假大虛空。三個小時聽下來並不累人,連翹感覺沒枉跟來,出了會場還興致勃勃同安紹嚴討論會上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