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觀上書,說揚州民多缺食,請免殘稅。趙匡義驚訝地問:“去年已免貧民秋稅,怎麼有殘稅存在?”
去年收成好,國家收入巨增,雖然河東花了不少錢,但本來就打算用國庫與內庫盈餘支出的,可實際用度比趙匡義預想的要少,於是趙匡義罷貧下百姓秋稅。
張觀無奈地說出一個真相:“細民多奸滑,或以佃戶託名貧下,僥倖罷減,但真正貧民卻有殘欠。”
他說得很含蓄,也就是各地豪強利用手中的關係,將產業寄於佃農貧困戶等下,逃脫稅務,張觀不敢說豪強,那個麻煩會很多的,於是改稱細民。這些豪強乃是徵稅大戶,他們不交稅,稅務巨減,官員怎麼辦?於是只好繼續徵貧困百姓的稅,不然虧空太大,不好向朝廷交待。
也就是朝廷在惠貧民,到了下面貧民未惠及,卻惠到各個大戶身上。
若是平庸皇帝一定會大怒,趙匡義只是再三嘆息,這個問題沒那麼簡單!大半天后說道:“兩稅罷減,朕無所惜,若實惠及貧民,雖每年放卻,朕也不恨也。今州縣城郭之內,則兼併之家侵削貧民;田畝之間,則豪猾之吏隱漏租賦,虛上逃帳,此甚弊事。安得良吏為朕規制,使無惠奸,無斂貧,稱朕之意乎?”
“陛下仁愛也。”
“河東那邊如何?”
“宋公威名赫赫,無細民敢胡為也。”
“還是用人哪,為何天下僅有一九卿!”
張觀嚥住了,大半天說道:“象宋公這樣的名臣,千古也罕見,非明君不見此等良臣,有一個足矣了。”
“這樣吧,你替朕草詔,諸道知州通判限一個月內,如何平稅賦,招輯流亡,惠恤孤窮,窒塞奸幸,以及民間未便之事,悉數寫上,共為一狀,上奏朝廷。如果他人他官有所見聽,別上疏論,朝廷再委中書舍詳定可否,若可採取,當議旌酬,若是苟務因循,必申懲責。”
有司又上奏油衣帟幕有數萬段破損不堪用,欲譭棄之,趙匡義令人煑浣,染以雜色,制旗幟數千面,以示宰相:“有人對朕說所謂節流,非是裁減官員無用兵士那麼簡單,真正節流之意,就是去掉不必要的浪費,數萬段油衣,價幾千緡錢,雖破損不抵原價,悉數毀之亦為可惜,朕令人制數千面大旗,最少也挽回一半損失。僅是此項,就足以讓幾十戶人家衣食無憂。何至如此?”
李昉心中誹謗不己,天下那麼多事呢,誰有空管得那麼細。還不將人累死啊,但只能說道:“陛下萬機之外。聖智高遠,事無大不上。鹹出意表,天生五材,陛下兼而用之,物有萬殊,陛下博而通之,雖在細微,無所遺棄,非是臣等可以比擬的。”
這個馬屁拍得好,趙匡義哈哈大笑。甚是自得。
又有司調退材為官員之薪,趙匡義親視,挑其中能用者擇出,分賜宰相樞密三司,又對李昉說道:“此雖甚細碎,然山林之木,取之極費民力,僅是用來燒鍋,亦可惜也。”
李昉只好說道:“古人以竹頭木屑皆可充用。正在於此,唯慚臣下不克盡副天心。”
面對這樣的皇帝,做為中書首相若才能稍遜一點,會很悲催。如此時的李昉……
然而只要有本領的,馬上就會得到重用。
如京西轉運副使虞部員外郎盧之翰與前書院子弟許州司戶衛孝恭共同上書,以潩水時常氾濫成災。侵許州民田,請自長葛縣開河導潩水分流。合於惠民河。役成,潩水不再危害許州民田。百姓歡呼,立即加盧之翰為戶部員外郎為陝西轉運使,以衛孝恭遷為盧之翰原職。
於是很多名臣陸續擇出,這為未來宋真宗時鹹平之治打下了基礎。
但缺點很多。
只要敢說,敢做,若說得對,做得好,立即上位,因此許多官員沒有才幹,或者稍有才幹,便浮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