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坐了很久,她忽然上了發條一般抖擻精神:“哎,袁更新呢?他知不知道你回來?”
我點頭:“知道,我剛剛吃飯的時候給他打了個電話,今天是他生日,他剛排練完,在外面和班裡同學慶祝呢。”
孔桑桑同學一雙桃花眼光芒瀲灩:“我說呢,專挑這個日子回來的吧?哼哼……哎哎,那打電話給他讓他過來啊,這都快十點了,他們也該回來了。”
我連忙搖頭:“別,我明天去看他畢業演出,這麼冷的天,幹嗎還特意叫他出來。就我們倆這麼聊著不好啊,你不是想死我了嗎?”
她不依,掏出手機作勢就要撥號。我只好撂狠話:“你敢打,沒你這個朋友啊。”
孔桑桑很鄙視地蹬我,手機鈴聲卻乍然響起。她看一眼螢幕,得意洋洋把手伸過來:“哈哈哈,你自己看。”
是袁更新。我的臉一下子更紅了。
孔桑桑樂不顛地接起電話:“袁更新,回來沒?回來就來肯德基,我跟她都在這裡……不出來?你一個男人害什麼羞,給我滾出來,不然沒你這個弟弟!”
小樣,撂狠話,學得倒快。
我究竟坐立不安起來。半年沒見,他有沒有變了模樣?
聖誕臨近,北門外的馬路上張燈結綵,宿舍樓周邊的彩燈也應景地亮起來,妝點冬日清冷的夜空。
思念已久的人隔著落地玻璃闖入視線,磁石一樣即刻吸引了我所有的目光。這麼冷的天氣,他居然只穿了一件格子襯衣,外面套著薄薄毛衫,水洗白的牛仔褲也是薄不禁風的樣子。最讓我吃驚的是,來人的嘴角,居然掛著似羞赧似歡喜的笑容,越靠近門口,笑容愈深。
他在我對面坐下。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一時不知怎麼開口,又要說些什麼話,只是微微笑。
還是孔桑桑打破沉默:“你個二貨,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啦?”
他裝模作樣地抖了一下,然後哈了口氣:“沒事,我不冷的。”
我低下頭笑。孔桑桑瞄瞄我,站起身來:“姐姐我走了啊,你們倆有什麼悄悄話趕緊說,我不當電燈泡。”
我狠剜她一眼,心裡想的是:你這個死女人哪壺不開提哪壺,出口變成改良版的文明話:“你坐著,沒有什麼悄悄話。”
袁更新也附和:“對啊,有什麼不能說的要避著你,外面冷,別出去了。”
我斜眼看他:“你也知道外面冷啊。”
他笑著回視我沒吭聲,大眼睛流光溢彩。
我們順著南京和香港的話題繼續閒聊,只是說話的頻率明顯比他來之前降低很多。我有些緊張,我能看出他也是,一直努力保持著笑意,手卻在桌子上不停地搓著。
孔桑桑的目光在我們兩個臉上游來蕩去,最後忍不住了:“你們兩個木頭,氣死我了。”然後她把突破點鎖定在袁更新身上:“袁更新,這麼久沒見,你就沒什麼話想對她說的嗎?”
對面的人笑著咬了咬牙:“沒。”
孔桑桑挫敗地癱在凳子上。袁更新看看我,猶豫著開口:“我們回去吧,我剛剛偷跑出來的。他們要點蠟燭切蛋糕,我說下來辦點事都拉著不讓走,快十一點了,別他們等太久。“
我連忙點點頭。
拉開厚重的玻璃門,冷風瞬時打著卷往人的身上鑽。我裹了裹羽絨服和孔桑桑靠在一起。袁更新卻在此刻迎風展開雙臂:“真涼快啊!”
“神經病吧你!” 孔桑桑罵道。
兩個女生把一個瑟瑟發抖的男生護送回宿舍樓,這場景在校園裡估計不太常見。
我們在他宿舍樓下告別。他轉身進門時我才驚覺,最要緊的那句話忘了說。
袁更新,生日快樂。
機上的廣播悠悠響起,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