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三代獵戶老大,爺爺老爸的威風就不講了,想我當年,野兔黃羊吃到不要吃,如今……”老威一面去開冰櫃門,一面幽幽長嘆:“本來這次我打到兩隻燕麼虎——哦,就是蝙蝠,可惜讓黑貓沒收了,不然倒是……”
“呸呸呸~~”小棋不住聲啐道:“別提那些髒東西!我說威先生,威大爺,你能不能醒醒啊,獵人老大,獵人老大能當飯吃啊?你老大,老二在哪兒呢?從我認識你,你就天天給我講那些‘封豕長蛇’的故事,膩不膩啊你?人家嫦娥好歹還能吃上頓烏鴉炸醬麵,你呢?”
“烏鴉?好幾年前就看不見影子了,”老威尷尬地搓手:“要不給你做碗鳳爪炸醬麵?”
小棋杏眼圓睜,怒視了老威半晌,才陡地舌綻春雷:
“做飯!”
“封豕長蛇……不記得給她講過這些啊?”
下午一點,街邊,老威盒飯攤。
生意很一般,這裡的幾家小工廠不是關門就是搬遷,新起的寫字樓倒有不少人,卻難得看上他這五塊錢兩葷兩素的馬路盒飯。
此刻一個主顧也沒有,他胳膊肘支在裝零錢的木盒上,一手托腮,不住思忖著小棋昨日那些話。
他的確沒講過什麼“封豕長蛇”,他這個職高畢業生連封豕長蛇是什麼都不知道。也許,潮州茶餐廳的老莫知道?他們廣東人最喜歡吃蛇的。
潮州茶餐廳就在他的攤子斜後方不遠處,老莫是老闆,生意雖算不得紅火,比起老威卻好出不少,因此老莫和老威打招呼的聲音裡,總不免帶了些讓人不舒服的味道。
“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他門面房,賺的多交的還多呢。”
老威這樣自我寬慰著,手拈一雙一次性竹筷,眼珠不住在蒙著雪白紗布的菜盆上打著轉。
以他的功力眼神,用竹筷夾飛舞的蒼蠅,可說是百發百中,當年縫紉廠沒搬、管子廠沒關辰光,自己的這手絕活,每每贏得坐滿自己三張大方桌的主顧們滿堂喝彩。
可如今他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雷達般轉了約半盞茶時分,別說蒼蠅,便是樹葉也沒飄過一片。
“唉,爺爺打過3頭熊,做孫子的連3只蒼蠅也打不到!”
他百無聊賴地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正思忖是否該早些收攤回家,給小棋做頓足以哄她開心的晚飯,卻聽得身後響起老莫半生不熟的普通話:
“老威,晚上吃完飯沒事麼?我請你飲茶。”
………【(三)】………
據說有些廣東人什麼都敢吃,兩條腿的只不吃梯子,四條腿的只不吃桌子,長翅膀的只不吃飛機。
不過老莫的茶餐廳什麼古怪都沒有,有些客人說,除了老莫滿嘴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在這裡找不到哪怕半點兒兩廣的味道。
“嘸辦法,不是我不想,是想也嘸呀。”
老莫曾私下向老威買過諸如蝙蝠、癩蛤蟆之類野味,這些玩意兒小棋別說吃,就連看也不敢多看幾眼的。
“可是……不好意思啊老莫,蝙蝠我這回倒是打了兩頭,可……”
捧起老莫笑嘻嘻推過來的涼茶,老威一副無功不受祿的慚愧神色。老莫似對蝙蝠的事毫不在意,拉著椅子坐近老威,把嘴湊在他耳邊,頗有些神秘地小聲道:
“不談這些,不談這些,老威啊,你說過,你掏水獺窩、兔子窩是五個指頭捏田螺——十拿九穩?”
老威呷口涼茶,淡淡點了點頭。水獺窩他爺爺、父親掏過,他沒有;至於兔子窩,他當年掏了不知多少。
他神色雖很鎮靜,心卻不由“撲撲”急跳起來:難道這一回,自己竟有機會重溫,那種久違了的快意捕獵的快感?
老莫笑吟吟地給老威和自己面前茶盞斟滿涼茶,煞有其事地掃視一下四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