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轉道去了德安城。小丫鬟滿心疑惑,公孫筠秀也只是敷衍說自己記糊塗了,堂叔已經舉家搬遷至德安城。她當然不可能是真糊塗,這麼做只是不想讓陸驚雷有機會探得她的行蹤。
公孫筠秀的堂叔公孫德與程家來往不多,所以程夫人並不清楚他家在半年前已經搬去了德安,而周媽媽以前也不是近前伺候主子的,對公孫德的事也知之甚少。正因為如此,公孫筠秀才動了隱藏行蹤的念頭。
之前陸驚雷以程家人的性命威脅公孫筠秀,公孫筠秀也是一下子慌了神,才被嚇得半死。冷靜之後細想,他本事再大,也只是見不得光的山賊而已,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跑去程府作亂。何況程仕之已經入朝為官,程家豈是他那般宵小可以隨意拿捏的。想透了這些,公孫筠秀的膽子便大了起來。
這次去德安,公孫筠秀連程家人和周媽媽都瞞了,料那陸驚雷就算想法子打聽,也打聽不到什麼。她只要一年半載的不與程家聯絡,日子一久,想他也就慢慢作罷了,總不可能卯足了勁纏她一生一世吧?
公孫筠秀不斷安慰自己,越想越覺得這是個萬全之策,懸在心頭的大石便跟著落了地。
又過了五天,她終於抵達了位於北澤國東部的德安城。
時值深秋,氣候正是宜人。
德安距北澤國都永鄴不遠,人口、面積僅次於永鄴,是北澤的第二大城池。德安城裡最熱鬧的地方,是城東一橫一縱兩條寬街。那裡商鋪雲集,貿易繁榮,公孫筠秀的堂叔就將自家的琴閣開在了那條橫街上。
公孫筠秀乘坐的馬車入了德安城,便融進了人潮裡,慢悠悠地踢踏著往琴閣行去。
丫鬟潤蓮時不進挑起簾子,好奇地張望,眼底是難掩的興奮。公孫筠秀與她一般年紀,也是第一次來德安,卻無她一半活潑。如此對比,只覺得都是被滄桑的心境拖累了,情緒也愈發低落起來。
“又是那輛黑色馬車!鞏叔,他不會是跟著咱們的吧?”
忽然,潤蓮指著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詢問趕車的車伕。大約是知道公孫筠秀在祁山被劫的事情,小丫頭一路都非常警覺。
公孫筠秀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只看見駕車人山一樣的背影,她覺得有幾分眼熟,卻又忘記在什麼地方見過。
“普通馬車都是那個模樣,你別疑神疑鬼的嚇著小姐。”
車伕不以為然,潤蓮卻越琢磨越不安,“可是……”
“沒什麼可是啦!如果真是盯上咱們的壞人,荒郊野外大把的機會他不動手,反而跟到滿街是人的城裡來,你當他傻啊?!”
被駁得無話可說,潤蓮只得悻悻地放棄自己的推斷,撅起的櫻桃小嘴,一張俏臉寫滿了不服氣。
原本跟著擔心的公孫筠秀也放下心來,隨即又覺得好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公孫筠秀回到程家就一直在養病,程夫人想說等她康復了再叫人送信給公孫德報平安,這一等便等到了現在。而公孫筠秀此番前來投靠,更未事先說明。所以,當公孫德在鋪子裡見到侄女,那表情誇張得幾乎跟見鬼無異。還好他存著理智,很快便鎮定下來。
淺淡了幾句,公孫筠秀大致表達了求其收留的意願,公孫德雖然疑惑頗多,但總算是笑著點了頭。見堂叔並無嫌棄之相,公孫筠秀安了心,也有了打量琴閣的閒情。
琴閣名曰“鳴琴”,兩層樓宇的規模,滿室琴瑟。公孫筠秀自幼習琴,看著很是喜愛,一掃之前的鬱結之氣。不過,琴閣到底不是休息的地方,也不方便談話,公孫德交待了一下夥計,便將侄女送回了自己的宅子。因為下午還約了熟客,他不得不返回琴閣,留下公孫筠秀獨自面對素未謀面的堂嬸洪詩詩,以及李詠秋與白仙芝兩位姨娘,生疏之下氣氛略嫌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