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年數著時日,直至父母老去,院子裡的樹也亭亭如蓋。
那一年,他坐在樹下虔誠祈禱:若老天有眼,便讓一切重新來過。這一次,他願意傾他之命,換她一世安生。當時只聽電閃雷鳴……一睜眼,他已經成了現在的陶墨言。
當年一次又一次的描摹記憶中宋研竹的模樣,如今畫來還是得心應手,可是,他的新娘卻要同別人長相廝守,同別人生兒育女,喊別人……相公?
“一個瘸子,哪裡配得上她?”陶墨言不由自嘲,摸摸自己的右腿,竟恨自己想起一切:若是不想起前一世來,或許便沒有這諸多歉疚,或許就能無知無畏地追在宋研竹身後,直到她再次成為她的妻子,接受她毫無保留的原諒……
眼前的東西漸漸變得模糊,他不由張開手掌在自己的跟前晃,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影子。
心一點點沉下去,無邊無際。
誰都不知道,自那日醒來,他便覺得不對勁。偶爾一晃眼,便覺眼前蒙了一層霧。
“一個瘸子,加上一個瞎子……”
何曾不想爭取,可是天也罰他,耳聰目明時忘了一切,想起一切時,腿瘸眼瞎。
不定到了哪天,畫面上的人他都看不清楚,只能憑藉回憶過下去。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陶墨言一抬頭,就見陶杯戰戰兢兢地站在跟前,輕聲道:“爺,趙六爺像是發現我們了……”
“往後不用再跟著了。”陶墨言輕聲道。
“哦。”陶杯站著不動,低聲道:“爺,蘇州傳回訊息,說是榮正已經被人打死在牢裡了。”
陶墨言眉眼不抬,低低“嗯”了一聲。
花想容一百多條人命,一個花想容,哪裡夠抵?他讓周子安放出訊息,只說榮正是禍首之一,多了去的黑白兩道人士想弄死他。雖然他原本就是惡貫滿盈,早晚都是個死,可是若是經過層層盤查,時間太長。一想到榮正的一雙髒手把曾經敷在她的身上,他恨不得立刻弄死他。
沒有耐性等,索性讓他早死早超生,只當他日行一善,提早送這個禍害去渡劫吧。
陶墨言神色一沉,陶杯不知為何背後一陣發毛,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您讓咱們尋的那個吳姨娘已經找到了,現下人就在建州,咱們是送去趙府,還是如何?”
“還有福子,卻是棘手,她在夫人身邊多年一直老實本分,尋不著半點錯處,若是要發賣,總要找個藉口,否則夫人問起來,不好回答。”
陶墨言神色一凜,陶杯不知怎麼,後背升起一陣涼意,忙道:“她家中有三個兄弟全是賭鬼,老子娘不頂事,一家人全靠她工錢過活……若當真手腳乾淨怕也沒有,只是要費些功夫查。”
“查到之後該如何辦,你們自己看吧。”他低聲說著,眼皮子一搭,想起前一世看著老實本分甚至還有些木訥的丫頭跪在他跟前,一下又一下抽著自己的嘴巴,痛哭道:“少爺,您就饒過奴婢吧,奴婢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沒法子才跟了表小姐,這些都是表小姐逼奴婢做的……”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該算的帳,也該再清一清了。
第116章 魚蒙
漆黑的屋子裡,門吱呀一聲響,一道光斜斜射進屋子裡,便是地上的蟑螂也嚇了一大跳,四處流竄。
趙老太爺站在屋子外,聽管家說道:“這幾日都被關在這裡,按照您的吩咐,每日不給吃食,只給些水喝。這間柴房荒廢了多年,蚊蟲蛇蟻橫生,她被嚇得夠嗆,來問她的婆子下手不輕,她吃了不少苦頭,就是不鬆口。說是要見您,讓您給她一個清白!”
趙老太爺輕蹙眉頭,邁步進去,迎面便是潮溼腐朽的稻草味,一隻老鼠“吱”叫一聲,逃難一般從老太爺的腳邊飛奔出去,老太爺頓了頓腳步,還未站定,就聽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