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燈火輝煌地灑在他的臉上,他的神情柔和喜悅,似是為有此佳緣而高興,亦似是為自己高興,他唇際難得有如此恬和的笑意,少年豪氣盡在疏朗眉目間。
方才那個哀傷得火燒般痛楚的表情,消之殆盡。彷彿從未出現過。
李昔被蝶風扶身起來,悄然退到麟德殿內。
許是真的很高興吧,為了解脫,為了拒婚成功。將桌前的甘露酒水一杯杯盡數吞入喉中,恍惚中連李泰端過來的酒亦喝下好幾杯,李泰別有深意地說道:“任城難得這般高興。”
她只是呵呵地傻笑著,就象一直裝痴扮傻的呆公主一樣。只是,她此時是真的傻笑著。笑得臉都開始麻木了。
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不要。這樣的她,對房遺直來說,會不會太自私了。她既然要不起,就只能丟下。
一彎眉月斜掛樹梢,風吹得身旁的花枝樹葉亂顫,遠遠望去月亮也彷彿掛得不穩,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
到底是蝶風來扶她,“公主您醉了,奴婢扶您去吹風醒醒酒。”
醉眼望去,眾人悉數喝了不少,稀稀落落地進入殿中,都是一副醉意沉沉的樣子。
蝶風恐被別人看到自家公主的失儀,從殿內側門扶她下了臺階,出了麟德殿。
涼風如玉,飄搖的身子沒入月色暗影中,彷彿是有人出來與蝶風耳語幾句,蝶風退開一箭之地,一個男人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臂,道:“小心。”
隔著衣衫薄薄的料子,依稀能感覺他手心熟悉的掌紋。只是這雙手,這個人,從此都歸長孫芷所有了。風撲到熱得發燙的臉上,胸前滯悶欲嘔,他撫著她的背,語意悲涼,“你這樣難受,我比你更難受。方才,你又是何苦。你明知道,我是非你不娶。有她又如何,我不理便是。”
李昔推開他,“今日是房公子的好日子呢。呵呵……來日,公子便是本宮的姐夫了。”
長孫皇后是她名義上的母后,也是長孫芷的親姑母,按輩份兩人是表姐妹。
他別過臉去,那哀傷似深入骨髓一般,“一定要如此嗎?”
李昔強忍著眼中的淚意,笑著指著月亮道:“你瞧,月亮註定要西沉,太陽終究要東起。我和你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命數如此,只能如此,”
說到這兒,李昔忽想起袁天罡出行時對她講的話。要有一劫,這便是那一劫嗎?情劫……李昔苦笑著,狠狠吸一口清涼的空氣,“不如此,毀的不只是我,還有你。你是他的暗臣,卻於殿前公然忤逆,你以為你有丞相當父親,他便不會對你下手嗎?”
李世民的賜婚是迫於房遺直,而李昔的拒婚卻是為的房遺直。幾人心知肚明,李世民不想李昔這麼早的出嫁。他處心積慮地將她認作公主,難道僅僅是為了讓她下嫁臣子的嗎?
更何況,李昔確實不想二女共侍一夫。眾人眼中欣羨不已的婚事,在李昔看來,卻是那樣的殘缺不堪。
他深深歉意,亦帶著痛苦的哽咽:“終是我無能。”
一隻玉白小手掩住他的唇,“莫要這樣說罷。長孫芷一直傾心於你,對你倒是有著幾分真心。事已至此,你不要辜負她。”
他將她的手輕輕拉開,包在自己溫熱的掌心內,目光在她的臉龐逡巡,似要把她深刻地印在腦海中,刻在心裡,他的手撫上她的臉,口中喃喃道:“昔兒,昔兒……”
李昔微閉上眼睛,任滾燙的清淚自兩頰汩汩而下,倚在他的掌中輕摩著自己臉,輕聲道:“我在,我在……”
房遺直再也忍不住,將她的身子往自己的懷中一帶,緊緊地擁她入懷。長長地籲出一口濁氣,胸口卻是依舊悶悶地不暢快。喉頭似有重物哽在那裡,吞嚥不出。
不,不要失去她
他的內心狂亂如颶風,她是他的,這